叶校长向来不修边幅,黝黑的面色加上大把络腮胡,颇似画上钟馗。
那女人大约也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言辞,呆愣愣不见反应。
此时教员们都已随同学生安排考试去了,只余几个校工,以及少数如安裕容这般清闲者在场。
众寡之势,立时倒转。
有那胆小的,面上不觉现出忧惧之色来。
安裕容上前几步,向那女人温和道:“这位大嫂,请先起来。”
若说叶苦寒好似捉鬼钟馗,安裕容便有如下凡谪仙了。
女人抬头望见他,一张脸霎时黑里带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瞥见席子上躺着的男人,忽地回过神来:“先生,我的命好苦哇——”
“大根嫂是罢?这位是我们校长,他必能为你做主。
不如你先说说看,这件事你想要如何办?”
叶苦寒趁势点头:“正是,你先说说,你想要如何?”
他心里有气,却明白情势逼人,眼前息事宁人要紧。
但听安裕容接道:“是请郎中治病,还是寻道士招魂?你尽管提出来。
我们校长可是大人物,不论申城名医,还是深山老道,没有不认识的,一定能请来帮忙。”
叶苦寒心下一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瞥见对方冲自己微微摇头,不好发问。
事已至此,且随他信口胡诌。
那女人眼神闪烁几下,回头看看身后一个中年男子,才道:“我们当家的是被你们学生用西洋妖法抽走了魂魄,惹怒了祖宗。
祖宗托梦,不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不能罢休。”
“西洋妖法,不过无稽之谈。
我这般讲,大根嫂你定是不肯相信的。
不如这样,本地唯有紫霄宫的大师最是灵验不过,远近皆知。
便拜托我们校长去请了来,任他什么邪魔鬼祟,必定都能驱走。”
紫霄宫的名声,妇孺皆知。
那女人一时语塞,无言作答。
她身后那中年男子忽大声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勾结好的,找个同伙来糊弄我们!
大师我们自己去请,你们只要出一百块大洋的赔偿金,此事便算了结。”
安裕容与叶苦寒对视一眼。
果然,对方专为讹钱而来。
正要继续说话,却被敲完钟便一直悄悄站在后头的颜幼卿拉住,附在耳边小声道:“那人装病,我有办法叫他露馅。”
安裕容顿时笑了,向叶苦寒道:“校长,我看这位大根兄弟情况不妙的很,别说拖到请来紫霄宫的大师,就是眼前都未见得能撑过去。
舍弟颇懂急救之术,不如先让舍弟瞧瞧。”
他这厢话音刚落,颜幼卿便走上前去。
那女人欲要阻挡,颜幼卿手里还提溜着敲钟的铜锤,猛地往地上一砸。
“噗!”
一声沉闷巨响,校门前夯得极为紧实的粘土泥沙地当即砸出一个深坑。
立刻没人说话了,都直勾勾瞧着他蹲在那王大根面前,一手摸脉门,一手往腹部试探。
不过数息工夫,颜幼卿便站起身:“我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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