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血溅五步前
这一年旧历新年来得晚,待到元宵节过去,江南艺专开学的时候,已是冰消雪化,春暖花开。
经过谢鲲鹏、蓝靖如等人一个寒假忙碌张罗,又有以校长叶苦寒为首的艺专教员做后盾,画展得以如期举行。
据说是谢鲲鹏请家中长辈出面,借了申城一位大富商位于租界的西洋花园别墅,用以展出画社诸位社员优异作品。
西历三月开展,至五月结束,预计展出两个月。
在此期间,画社成员轮番驻守现场,充当讲解并看护作品。
学校同窗成群结伴,于休息日奔赴申城捧场。
前后花费虽不少,一则有校方资助,二则有家境优裕的画社社员分担,倒也不见掣肘。
依照惯例,艺专四月底放三天春假。
多数学生都选在这个时候前往申城,参观画展与游玩购物兼顾。
颜幼卿几次三番受人鼓动,又确乎想往申城走走看看,遂寻机试探安裕容意思。
“有人邀你春假一同去申城看画展?都是哪些人?”
安裕容正在写字,头也不抬,语气平淡。
他替俞蜚声翻译的那本《东方艺术简史》早已完工,这些日子受尚古之所托,闲暇时帮忙译些西洋政论,据闻要用作党内学习资料。
尚古之提出给润笔之资,安裕容当然不肯要,且这些译文他也不打算署名,准备尽数赠与对方,权当兄弟二人在别庄白吃白住的一点谢礼。
“就是平日里一起玩的几个,都是画社的。”
颜幼卿见他没应声,于是把姓名也挨个说了。
说罢,又把照明的蜡烛并茶杯往峻轩兄面前移了移,殷勤备至。
安裕容帮尚古之做的这份事,白日没工夫,只能夜间回庄院里做。
村庄不通电线,他倒是舍得花钱,铜钱粗的白蜡烛,左右各点一支,照得桌前一片通明。
颜幼卿坐在他对面,微微向前弓背,两手撑在凳沿儿上,眼睛直溜溜盯着他的脸。
小幼卿这幅狗崽子似的模样实在少见,端的可爱得紧。
安裕容心里颇有几分发痒,偏忍住不肯伸手去摸,脸上亦不带出半点表情。
颜幼卿小声道:“我想跟你一起去申城,但是你这么忙,等忙完了,画展多半也结束了。
他们说了好些回,我有点不好意思……”
安裕容忽然发问:“你们打算怎么去?去多久?”
“谢鲲鹏家里有车来接,清早从学校出发,午饭前就能到。
他们准备在城里至少歇一晚。
但是我不想在城里住。
看了画展,当天下午就回来。
像咱们上回来时一样,雇艘船走水路。
如今白日变长,估计天擦黑就能回家。”
“这般匆匆忙忙,只得中间两三个小时空,看也看不出名堂,有什么意思?”
颜幼卿仔细瞅瞅峻轩兄神情,依旧瞧不出是无所谓还是不高兴,或者干脆在心里生闷气。
想了想,道:“那……我还是不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