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霍维章投过来的视线,苏锦更相信,今早霍维章身边的人看见她出城了,知道主子有心思,对方即刻去禀报霍维章,然后霍维章再快马加鞭赶过来,也许此时,霍维章都不知道她是来买地的。
好个花丛老手!
换个姑娘被个俊朗军爷如此“用心”
接近,或许便芳心暗许了,可苏锦这辈子最恨霍维章、沈书生此类男人,追求女子时花言巧语说来就来,讨人欢喜的招数也层出不穷,最后把人弄到手了,睡过了便弃如敝屣!
因此,霍维章长得再俊,苏锦也懒得多看一眼。
她朝徐文使个眼色。
徐文心领神会,径直对出来的曹老翁介绍道:“曹翁,这位便是我们太太,我们太太心善,知道您急需钱用,愿用一百一十两买下你那片二十亩的良田。”
这个价格,是苏锦与萧震商议过后的,苏锦爱钱,却不愿占老人家便宜,萧震比她更豪爽,还想多出几两呢。
终于出现个良心买主,曹老翁腰不酸了嘴角也不上火了,当即就要朝苏锦作揖行礼。
“慢着,我出一百二十两。”
霍维章将缰绳抛给小厮,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曹老翁意外地看过去,老人身后,曹老翁的妻儿、儿媳妇听到高价,眼睛都亮了!
苏锦默默旁观。
有人出高价,还是位军爷,曹老翁不禁犹豫,身后的妻儿越小声劝他卖给新主,他就越动摇,为难地瞅着苏锦主仆,那意思就是,苏锦若不加价,他就卖给霍维章。
徐文不悦道:“曹翁,昨日你我有言在先,只要我们太太出价高于百两,您就不卖旁人,怎么,现在有人出更高价,您便要反悔吗?”
曹老翁面露羞愧,霍维章咳了咳,他的小厮马上走过来,沉着脸对曹老翁道:“我们爷是王爷身边的霍统领,掌管五千精兵,来买你的地是看得起你,也合乎价高者得的规矩,难道你要我们爷白跑一趟?”
曹老翁被他这么一吓,登时忘了先来后到的规矩,最后看眼苏锦,他弯着腰对霍维章道:“不敢不敢,那就……”
说到这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女人的笑声,轻飘飘的,带着讽刺。
曹老翁疑惑地望了过去,霍维章更是抓住机会,微笑着与苏锦搭讪:“小娘子为何发笑?”
他并非故意要与苏锦作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苏锦知道他的身份,等苏锦不甘心争抢田地了,他再顺势让步,讨小妇人一个欢心。
苏锦早摸透了他的心思,面对霍维章的搭讪,她就当没听见,盯着曹老翁道:“我虽是一介女流,没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子不教父之过的道理。
令郎好赌成瘾,致使倾家荡产,与您疏于管教脱不了干系。
现在您的几个孙子都在旁边看着,曹翁还想以身作则,亲自教导他们违背承诺、见利忘义吗?真若如此,您不如趁有人高价买地,一起把剩下的二十亩也卖了,也省着几十年后,您的孙子又赌钱输了家产,那时未必有人还肯出高价。”
苏锦从小就帮伯父一家摆摊卖包子,一把好嗓子早就练出来了,声音轻重拿捏的恰到好处,无需刻意抬高声音,那流水似的一番话便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霍维章惊愕地看着斜对面的小妇人,没想到一个卖包子的寡妇,居然说出这么一番道理。
曹家这边,赌钱的儿子耷拉着脑袋,没脸见人了,曹老翁羞愧难当,视线一一扫过懵懂仰望他的孙儿们,曹老翁咬咬牙,朝霍维章拱手道:“霍统领,您都听见了,这位太太所言极是,老夫已经废了一个儿子,万万不可再教废孙儿们,故老夫要守信将田地卖给这位太太,劳霍统领白忙一场,老夫有罪。”
直到此时,苏锦才瞟了霍维章一眼,想看看男人打算怎么办。
霍维章是花丛老手啊,敏锐地察觉到苏锦的视线,霍维章连忙扶起曹老翁,十分惭愧地道:“是霍某失礼了,老翁不必自责。”
安抚了曹老翁,霍维章正色走到苏锦面前,道貌岸然地朝苏锦作揖,一双黑眸却含笑看着苏锦道:“霍某一介武夫,自小鲁莽惯了,做过不少错事,方才听小娘子一番训诫,尤胜十年读书,真是受教了。”
男人惺惺作态,苏锦比吃了一碗肥肉还腻,转身吩咐徐文:“你与老翁换契,我去田边看看。”
徐文恭敬领命。
曹老翁很感激苏锦,安排他的大孙女芳儿为苏锦带路。
芳儿十六岁,瞧着很文静,苏锦就让芳儿与如意坐到车前。
三女都坐好了,车夫驾车出发。
霍维章若有所思地望着马车。
徐文看了他一眼。
霍维章担心露出痕迹,回头徐文向萧震告状,便收回视线,翻身上马,沿原路返回,与苏锦背道而驰。
凤阳城有个风流好色的霍统领,徐文早有耳闻,他也隐隐猜到霍维章八成是看上苏锦了,但,此事关系到苏锦的清誉,一个弄不好还可能影响萧震与霍维章的关系,没有确凿证据前,徐文暂且不打算上报新主子萧震。
那边苏锦在芳儿的带领下,来到了她替萧震新买的二十亩良田旁。
勉强能容两辆马车并行的乡间土路两旁,全是一望无垠的平坦田地,曹老翁的田位于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