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风点头,视线在诸多或麻木或愤怒的囚徒中巡视一圈,随即问道:“徐谦呢?”
差役慌忙去翻名簿,徐南风便朝地上的徐谓扬了扬下巴,解释道:“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目俊秀,是他儿子。”
差役有了印象,随即从囚徒的末尾揪出一个面黄肌瘦、昏迷不醒的少年,朝徐南风抱拳道:“娘娘您看,是不是这人?”
说罢,他一把揪起少年的头发,强迫少年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瘦削枯槁的脸。
“阿谦!”
徐南风没由来一阵心痛,不敢想象年初还俊秀清朗的少年,竟变成了如今这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她不顾徐谦身上的污秽,向前一步搂住他枯瘦的身躯。
身高七尺的少年,竟清瘦得如同一张纸片,风一刮便能吹去。
徐南风慌忙抬头,语气带了几分凌厉:“他是怎么回事?”
差役们后退一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道:“娘娘,不关我等的事啊!
这小子被关进牢中时,便已染了风寒,牢中阴冷,他风寒加剧,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与我们无关啊!”
徐南风摸了摸徐谦发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大夫呢?”
差役见机行事道:“前方七八里有一村庄,村中应该会有赤脚大夫,小的这就去请。”
身后,徐谓发出暗哑的笑,浑浊道:“徐南风,阿谦若是死了,便是你害死了他啊!”
听到这疯子两面三刀的言论,徐南风忽的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她将病重的徐谦平躺在地上,又解下斗篷盖在他单薄的身躯上,随即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徐谓,凛然道:“是你害惨了他,徐谓。
我早说过善有善因,恶有恶果,若不是你们薄情寡义、贪饵吞钩,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徐谓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徐南风嗤笑一声:“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哭着求我么?”
一旁的差役小声补充道:“徐谓入狱时,他妻子托人送了一大笔钱财进来,让他好生打点,照料好她儿子。”
差役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徐谦,说道,“这小子本来是有救的,但徐谓贪生怕死,把儿子的救命钱用去贿赂狱卒官差,以求自己少受些皮肉之苦,早就挥霍一空了。”
虎毒尚不食子,徐谓为了苟且偷生,竟将张氏千辛万苦送进牢来的救命钱挪为己用,简直不配为人父!
徐南风一把揪住徐谓的衣襟,逼视他一字一句道:“徐谓,你听着!
你死后,我会将你挫骨扬灰,将你的烧成灰烬撒入阴沟地渠,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大不孝!”
徐谓被她冰冷的目光吓住了,颤抖道,“我要见叶娘……对,叶娘!
让你娘来见我!”
徐南风松开手,让他颓然坠地,随即冷笑道:“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向我提这些要求?又凭甚以为,我娘还会来见你?”
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徐谓。
他须发颤抖,以手覆面,发出绝望而后悔的嘶吼声。
入夜,凋敝的村庄内。
一座篱笆围成的农家小院内,请来的赤脚大夫已经给徐谦煎了药,徐谦喝后,呼吸果真平稳了不少。
差役头目已经带着一干囚徒先行一步走了,只留下一名差役陪同病重的徐谦,允许他病情稳定后再继续北上。
徐南风知道,这多半是姚江为她求了情。
徐南风替徐谦擦了脸,这才回过头来,对一直默默陪伴她的姚江道:“姚叔,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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