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她暗暗有些诧异,毕竟段云亭这般城府极深的人,装疯卖傻三年尚且不露痕迹,若是当真能教旁人看出局促,要么这局促本身便是伪装,要么,便是心里当真藏了什么大事。
脑中一瞬浮现出冀禅的样子,沈秋心内隐隐有些不安。
来到御书房门口,她迟疑了一下,终于推开门。
过去的时日里,她曾无数次地在这门后见过段云亭背身立在窗畔,坐在御案后翻阅奏折,靠在软榻上看闲书,甚至翘着腿哼着歌的样子,却不想今次,对方一手支在御案上,合着眼,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已然睡去。
见惯了他平素里嘻嘻哈哈闹腾的模样,今日段云亭这般少见的沉静,倒让人意外得有些心惊。
沈秋在门边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了进去。
在御案边局促地又立了好一会儿,她试探着低声唤道:“陛下?”
段云亭身子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着,除此之外,没有分毫动静。
见对方已沉沉睡去,沈秋提着的心不知为何这才松开几分。
她本欲告辞离去,改日再来,然而余光瞥见隔在案上的右手里还握着朱笔。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想要将笔杆从对方手里抽|出。
只是这笔尖的一端歪歪斜斜地搁在砚台里,凭空竟是抽不出。
沈秋无法,只得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微微抬起,然后用另一只手将笔杆从指缝中抽|出,放在一旁的笔架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段云亭的手。
相触之下,只觉对方的掌心干燥,却仿佛蕴藏着灼人的暖意,沈秋一惊,匆匆将对方的手放开。
好在段云亭仍是沉沉睡着,对一切似是全无觉察,便连气息也没有跟着紊乱一下,想来是疲累到了极致。
沈秋匆匆理了理思绪,忽然想起什么,便步入里室取了一方毛毯,搭在段云亭的肩背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只觉得自己连指尖都是颤抖着的,仿佛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不敢再停留,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小心离去。
然而便在门掩上一刹那,房内的人已然睁开了双眼。
收回隔在案上的右手,段云亭垂眼看了看,随后用力握紧,仿佛把什么紧紧包裹在其内。
唇角浮上一缕笑,他慢慢地想,这沈秋,怕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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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禅离去的那日,正赶上一场雪。
雪势不大,只是碎屑一般地纷扬而落。
段云亭本有意劝他多留今日,无奈冀禅只道急于回国复命,百般推辞,他便也不辞劳苦,亲自出城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