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踩着兄弟的白骨,他的掌沾满手足的鲜血,是累累冤魂叠起形成踏脚石,让他登上王座。
这一切多么理所当然,可是孟棋楠只看见他故作无谓的哀恸。
“表叔公,”她走上去抱住他,安抚婴孩般拍着他的背脊,“别难过。
”
卫昇没有回应她的拥抱,定定站着:“朕不难过,出生如此,便注定了要走这样你死我亡的路。
只是一个人走太久有些寂寞,大概……”他顿了顿,这才抬手抚上她的后脑,“朕会希望有个人能陪着。
”
这个位置太危险,这个朝堂的局势瞬息万变,所以他不能承认自己动情,也不能堂而皇之给出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
这般隐晦而含蓄的剖白,是他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同样是当皇帝,寡人怎么觉得表叔公格外命苦呢?每天提防着死对头,跟大臣们明枪暗箭,和嫔妃们斗智斗勇……连心上人也不敢经常睡!
太悲催了!
在这本该心跳噗通小脸通红的时刻,孟棋楠却神游天外,想着无关紧要的事。
她没有深究卫昇话里的含意,随口就安慰他:“不是有我陪你嘛。
”
这句话被卫昇视作她的回应与承诺。
他微微地笑:“朕出生在黎明时分,所以朕名为昇。
东阳跃海引清澜,便又取字东澜。
孟棋楠,朕准你在私下喊朕的名字。
”
诶?孟棋楠连忙拒绝:“不不不,我不能直呼您的名字,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
您是寡人的表叔公啊,是爷爷辈儿的老人家!
卫昇立即把脸一沉:“朕叫你喊你就喊!
”
孟棋楠打了个颤,讪讪道:“东澜……好别扭啊,我还是最喜欢叫你表叔公怎么办?”扬起脸一副无辜状。
卫昇想想还是妥协了:“……算了,你喜欢怎么就怎么罢,调皮的小狐狸。
”他伸手在她鼻尖上一刮,眼里盛满了朝阳的光彩,“看,太阳出来了。
”
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他的眼神太灼人,孟棋楠只觉得目眩头晕。
“微臣求见皇上。
”
这样美好的时刻被一道不识时务的声音打断,卫昇和孟棋楠纷纷转过头,看见麦田中央一抹身影,漂亮得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