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却见徐千屿还坐在树下发呆,不禁走到她面前,“起来。”
这一路沈溯微待她甚为温和,徐千屿也清楚他心中忍耐,冷不丁叫他轻斥一声,以为他终于烦了,立刻便弹了起来。
但甫一站起,又觉得动作太快,很没面子,裙子一拂,端端坐了回去,冷笑一声,瞪向他:“你叫我起来我就起来?”
沈溯微目光不移不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她:“起来。”
师兄身负剑气,冷下脸来到底有些威仪,拉锯了一会,徐千屿坐得如芒在背,又看在他帮她埋了财宝的份上,半晌,很是羞耻地站了起来,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
沈溯微冷道:“我背你。”
徐千屿睁大眼睛。
沈溯微已经背过身撩摆蹲下,徐千屿看见他的玉冠黑发,端端停在眼下:“上来罢。”
这么走下去,真的太慢了。
灵鹤减轻了些负担,便直接飞进了云层,看不见了。
沈溯微背着这少女,口中念诀,见山穿山,见墙穿墙,瞬间便快了不少,又分一缕剑气将身后的人轻轻裹着,不至于让如刀寒风刮破她的皮肤。
徐千屿左手捏着糖葫芦,右手环着沈溯微的脖子,注意到他的衣领上原来绘有符文,只是那符文不明显,有光才能明灭。
到底是仙门中人,他的衣裳轻盈如云,又洁净如雪,交领处隐约透出皮肤的颜色,竟也是如她家里藏着的玉佩那般苍白。
他的头发黑而顺直,漾起来,根根挟着雪气。
沈溯微发丝和衣襟上有一股清洁的冷香,凑得近才闻得出,闻起来似皂角又像松香,似有还无,但越是捕捉不到,越是想凑近再闻一闻。
闻到这香味,徐千屿又想起一点前世的事。
师兄在她夺取本命剑的时候,背过她。
当时她取了败雪,奄奄一息地爬出妖洞,那上面忽而递来一只手,她握住,师兄便将她一把拉了出来。
两人出得洞外,外面纷纷落雪,雪已经下得三尺厚。
她身体疲累,但兴奋至极,一路讲自己如何用招夺了败雪,讲着讲着,无知无觉便向前扑倒在雪地里。
她想起自己可以用剑撑一下,但那剑得来不易,她很是宝贝,便护在怀里,想来雪地松软,跌一下也没事,便闭着眼任凭自己栽进去。
但沈溯微动作极快,返身将她两臂扶住,一把撑了起来,没叫她摔在地上。
她此时方看见雪上有血滴落,滴滴融化冰雪,又蜿蜒至雪层之下。
是她自己一直在滴血。
师兄蹲在面前,仍抓着她的手臂,似在侧头看她,又向前一步,那动作好像是试图把她从雪地里抱起来,她觉得何至于此,她还能走呢,不高兴地伸手推拒,然后便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再睁眼的时候便在师兄背上。
沈溯微御剑而行,却用剑气把她裹了裹,外面风雪如刀,内里却如同一个茧。
她一直觉得师兄身上很冷,但是外面太寒冷,她才觉出师兄身上原有一点温暖。
还有点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鬓边发丝散在风中,冰凉锋锐,根根挟风,此时看来有一股飘逸灵秀,风姿绰约的柔美。
是平日不易觉察,而头一回发现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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