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琦好不容易追到傅星徽的时候,他已经挂断了电话,坐在路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他把手机还给宋琦,后者捂着头懊恼道:“你跟吴导说什么了?”
“说我不想给他当情人。”
“臭小子你——”
宋琦骂了句娘,又道:“那他怎么说?”
傅星徽耳边回荡着吴导气急败坏的声音:“傅星徽是吧,我记住你了,你就等着糊一辈子吧。”
他笑了一声,对宋琦道:“他怎么说重要吗?”
傅星徽抬眸望向他,分明是温柔的眼睛,却在这一刻显得强硬又锋利。
“宋哥,”
他说:“我还没走到绝路呢。”
宋琦让他眼里倒映的月光晃了晃,忽然有些晃神。
傅星徽坐在水泥地上,脸上的红酒没擦干净,白衬衫上还有斑驳的酒痕和饭店里染上的各色香水味,怎么看怎么狼狈。
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笑着望向他,就好像被踩折的小草,在一场摧枯拉朽的大雨之后,竟然发出新芽了。
那天回到公司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意外的是,他们在公司的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身量颀长的少年穿着白色的短袖卫衣站在门口,大概是夜深了加上刚下过雨,风有些凉,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外面又套了一层卫衣的帽子,站在灯光下时而搓搓手,时而跺跺脚。
“那不是纪朗吗?”
宋琦说。
“是他,宋哥你停下车,”
傅星徽高兴道,“我去换身衣服。”
他一路小跑着回宿舍,把那件沾了红酒渍的衣服脱下来,换了件干净衣服又洗了把脸冲下楼,可是他再跑到门口的时候,灯下的人却消失了。
他走出门外张望了几下没看见人,又跑回宿舍拿手机,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浑浑噩噩忘了拿手机,这会儿一打开才发现纪朗下午给他发了消息说晚上来找他。
他正准备给纪朗拨回去说他回来了,又接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哥,先前怕你担心,一直没告诉你,附中也不让我念了,说我太闹腾,影响附中的学风和其他人学习。
我爸妈重新给我联系了郊区的高中,是全封闭管理的学校,所以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联系你了,等过年的时候,或者我高考完之后再给你打电话。
这些天你电话里总说你现在没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骗我,本来今天想来看看你有没有撒谎的,结果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再等就没有末班车了,明天九月一号,我爸让我晚上必须回去,明早要送我去那边的学校,我必须得走了。
哥,我复读这一年,你一定要等我啊,等我长大了,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明年这时候,我带你去A大玩!”
傅星徽扫完短信的内容,准备打电话的指尖顿住了,一番折腾,他刚刚跑得太快惹出的一身汗也渐渐凉了下来。
微凉的风吹过他的后背,傅星徽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提着洗衣液,拿着白衬衫去了盥洗室。
那件被吴导碰过的衣服上还残留着厚重的酒气和混杂的香水味,而十七岁的纪朗站在灯下的样子干干净净,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他的心是干净的,眼睛也是干净的。
坐在宋琦车里的时候,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纪朗犹在东张西望,可他并没有发现被夜色遮挡的傅星徽。
他忽然又想起很久以前的一点感悟。
——渺小的星星,是没有资格和太阳同时出现在天上的。
傅星徽晾完衣服,望着天上的月亮看了很久,又把纪朗的短信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