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去抚玉臵上烟软的窗纱,转头对我一笑:“这些年,你不怪母后吧……你是知道的,我们都不过是被朝里两股势力拿来相互攻击,常常我们是身不由己。”
我点头,无语。
“昨夜那场大火,看皇上在火中呼叫母后,母后不知为何,突然万念俱灰……和自己的儿子争什么呢?我都已经六十四了。
母后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在透帘来的绿荫中,她隔了窗纱仰头对我展眉一笑:“母后以后清心了,明日就去和秦国夫人喝杯茶。”
多年来这样强硬的母后,淡然拂衣而去,好象是我成全了她。
十年间的事情,就这样无声结束。
离开母后,我一个人到宫城去,让车马在汴梁转了一周。
一路上看着外面的京都景象。
我曾经看过无数次的东西。
有宝榭层楼,笙歌按乐,画桥流水,士人行歌。
都城左近尽是园圃,车驾过高墙透漏的玉津园,我看到里面池塘倒影里显现出亭榭楼台。
这样的园子,东京还有很多,药梁园、下松园、庶人园、养种园。
大宋不知道有多少。
金明池、杏花冈,现在暑气正盛,大堆的人聚在池苑边消暑,听歌女酥软地在轻唱晏殊的新词,隔水送来,喉音揉了波光,恰似醉里梦里,慵懒天气。
集贤楼、莲花楼,快活林、独乐冈,盛暑中聚集饮宴,京城风气侈糜,只听到盆盏碰撞,觥筹交错的喧哗声。
沿街去的独轮车子上,准备着今晚又一个喧闹的夜市。
夜夜笙歌,日日升平的天下。
现在,母后居然真的全都交托于我的手上了。
而我,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这不是我理想中的世界,我不知道在我的手里,我要如何去做?似乎没有人会记得遥远的燕云十六州,没有人关心塞外纵横的那些铁骑。
可我呢?我为什么要仓促接管这个天下?
我本来应该抗拒,而且恐惧,等待母后什么时候安静地将它交到我的手中。
刚开始,十三岁的时候,我是宁愿在步天台上,看那些斗转星移。
我的理想,不是这个朝廷,不是这个天下。
可仅仅十年,我就已经完全改变。
现在我逼得母后借病离了朝廷,不再直接参与政事,但她在朝中十几年的影响不会消失,还是会制肘着我。
我一时把母后推下去,所有事情都没有平稳的过渡,朝廷里的势力没有交接就匆促了断,我往后的行事必然就阻碍重重,这以后恐怕会是我当政的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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