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室的领导叫王泊舟,新闻中心的人以前管他叫王疯子,后来又管他叫王编辑。
王编辑北大哲学系毕业,看着很有些老派知识分子的派头,啤酒瓶底的眼镜,头已经秃了。
虽说平日里不苟言笑,一板一眼,但据传年轻时也是个牛人,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带着相机上过前线。
单枪匹马深入阿富汗腹地,跟当地的抗苏武装一起扛着老式步枪打过苏联坦克,带回国的照片比美联社拍摄的都更罕见珍贵。
一个后辈如此咄咄逼人,王编辑当然生气了,你谁的徒弟?敢这么放肆地说话?苏清华?难怪了!
苏清华除了轻狂还有什么?就只会误人子弟!
刑鸣连着两宿没阖眼睛,是真正的眼皮子都没磕一下,又被姓崔的小子摆了一道,脾气原就冲到极点,一听见这话立马戾气增长,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最后王编辑被他呛得险些心脏病发,抖着一双手就往嘴里塞保心丸。
知道再下去得出人命,刑鸣只得闭嘴,退出总编办公室,砰一声砸上了门。
老陈看见刑鸣青着脸从总编室的领导办公室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什么,放松,放松。
今儿晚上你们组都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吧,天天在工作室里熬着,以岗为家也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刑鸣满面狐疑,不能理解,也不殷勤。
他踏出总编办公室的大门时就已经冷静了,王泊舟瞧不上苏清华,但从本质上讲,疯子和狂人仅隔一线,他们疯起来相似,狂起来也差不多,他们的理想不合时宜,肉体都已腐朽。
刑鸣敬重这样并同情的人,这样的……烈士。
“为什么?生日会嘛,我已经请示过虞叔了,虞叔说这阵子大伙儿筹备新节目也挺辛苦,找个机会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记得老陈以前就提过一回,但他忘了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他忙起来六亲不认,哪里可能记得这些琐碎。
“好好放松一下,成天绷着一张脸,真当自己是冰雕的?”
老陈轻拍刑鸣肩膀,留下一句“今晚虞叔忙完了他的事儿也会到场”
,就走了。
刑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踩进玻璃门,阮宁跑来请示:“老大,晚上的生日趴得闹到凌晨,我们组准备什么礼物好?”
刑鸣转过身,瞧见一组二十来个人巴巴地望着他,神态一个比一个殷切。
有的黑了,有的瘦了,这阵子大伙儿确实辛苦,一个个都星行夜归,在办公室里熬干了骨头。
他心头一暖,一直板着的脸色总算好看一些:“不必破费准备,别闹得太狠,让我早点回去睡一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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