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华服是我成年时父亲送赠,今日我拖姑娘将它扔到梓江中去,离状元乡越远越好。”
“……”
狄姜有些惊诧,却还是点了点头。
“再请姑娘为我梳一个简单的流星髻,花钿还要是一枚红杏花。”
李姐儿说完,猛烈的咳嗽起来。
狄姜拍了拍她的背,她又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你只管继续化吧。”
“好……”
狄姜平素话不多,但见李姐儿这幅模样,竟忍不住问道:“你后悔吗?”
“后悔?我为何要悔?”
“无人懂你,识你,就连孩儿也怨忿于你。”
李姐儿凄然一笑:“呵,既然选了这条路,便一早知晓前路荆棘,再无人保驾护航,如果怕,我早就回家了。”
“你的家人还健在?”
“父母早已过世,兄妹也多不在了,只是那个家,始终都在的。”
李杏之抬眼看着窗外的杏花,突然抬起手指着开出墙去的那束,对狄姜道:“你看那花儿,开得多艳呐。”
“是,见了许多杏花,数你这里养的最好。”
“一支红杏出墙来,说的可不正是我嘛?”
“……”
狄姜想附和,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李姐儿又顾自说道:“可惜,花开得再美又有何用,已无人赏识了。”
“怎么会呢,你我不都还在吗?”
狄姜拿起胭脂在她的双颊上扑了些许血色,又将唇上染上了丹蔻,最后拿起一支描眉的笔沾染了些许豆蔻,在她眉心细心描画了一枚红杏,栩栩如生,煞是美貌。
“狄姑娘手真巧。”
“也就是看旁人学会的。”
狄姜走到她身后,为她绾起鬓角散落的发,再悉心梳了一个流星髻。
“聘聘袅袅十三余,杏花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李杏之看着镜中的自己,重又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她念完诗,又喃喃道:“潘郎的才气是我最欣赏的,他走了,他的诗总还在的。”
狄姜点点头,这诗说的一丁点也不错。
看遍扬州所有的女子,也无一人比得上李姐儿,她有一副天生的傲骨,教人无法忽视她的美。
就算美人迟暮,她也比旁人好看上许多,放她在人群里,也能让人一眼先认出她来。
“我还有一事相求。”
李杏之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嘶哑,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风骨,她就像沙漠里被吹散了皮肉的枯骨,再稍一践踏,便会随风飘逝。
“李姐儿请说,狄姜尽力去办。”
“你一定要办到。”
李杏之说着,从首饰盒的夹层里拿出来一枚玉佩递给她。
狄姜接过玉佩,只见正圆的玉佩里外裹着一层淡淡的金子,金镶玉做得玲珑有致,精巧万分,一看便知不是出自寻常百姓。
玉佩的正中,更刻了一个‘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