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之渊轻轻摇头:“我比你更窝囊。”
谁也别看不起谁。
你没勇气站出来政斗,我也没勇气留下来活着。
岳瑾极尽温柔地抚摸解之渊的发顶,一如当年慈爱苍老的父亲。
怪,保不住;王朝,救不活;而仅仅一个解之渊,居然也拦不住他走向终结的脚步。
岳瑾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却在这一刻被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淹没。
那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茫然。
岳瑾溺亡在笼里。
干燥的笼里。
他意识到,他即将失去一个爱人。
失去他再难寻到的,同在笼中的爱人。
小王爷于是学着解之渊一如既往的笑容扬起嘴角,很高兴地说:“那么恭喜你,你要死啦。”
解之渊自然看不到的,可岳瑾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岳瑾抬眼去看,看见解之渊面朝着自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抹过岳瑾的侧颈,冷得出奇。
希望来世不入帝王家,做个勤奋聪明的书生。
哪日读不下去了,就到处走走看看,吟诗作赋。
歌颂边塞的将士,默听雄壮的鼓角。
不作黄沙,从黄沙上过,辙过无尘。
小将军偏着脑袋,还是微微笑。
第3章番外·衾寒
解之渊被处以火刑,这是岳瑾设想过千万次的结局。
他原以为自己临了头了,少说也是要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没个三年五载,忘不掉解之渊小将军的。
实则,平静得超乎他的意料。
早上把人送走以后,仅仅是沉默地坐在案前发呆发愣。
岳瑾一直等着,默无声息地,却又不去现场看。
直到听见仆从传来解之渊行刑结束的消息,方才眨眨眼,干涩的眼球转动,不见一滴眼泪。
解之渊是死了。
岳瑾这么告诉着自己,想唤醒一点轻微的、正常的痛苦。
然而他做不到。
很奇怪,他居然感觉不到难过。
上街,一切都是原本的样子。
小商小贩见了小昱王,认出来的行礼,认不出来的照旧吆喝着,卖自己的东西。
岳瑾晃晃荡荡地走着,碰见个卖糖画的,停下来叫人画一个。
“小昱王要画个什么呀?”
卖糖画的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婆婆,头发不怎么白,皱纹却深了。
是个爱笑的,面上的皮肉下坠得像要脱落下来,却挡不住嘴角向上所勾勒出的美人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