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身体撕裂般的疼痛。
眼前的光影在摇晃,黑色的、灰色的,支离破碎。
粗重的喘息、唇上的鲜血,像被割裂世界里的一点着色剂。
岑深蜷缩着,光着的脚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宛如刀割。
耳边似乎有电话的铃声响起,在此刻听起来更像死神的催命歌。
岑深不禁抱住了头,企图捂住耳朵,却感到一点刺痛。
这种刺痛异常扎人,他看过去,却见迷蒙月色下,他的背上、后脖颈上,慢慢长出了锐利的尖刺。
他没有亲眼见到尖刺的模样,可它们在月下的倒影,异常可怖。
当它出现的那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岑深一动不动地望着地上的影子,长长的刘海彻底遮住了他的眼睛。
“岑、岑深……”
阿贵吓到了,岑深这半妖之症,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别过来。”
岑深的声音异常沙哑,他望了阿贵一眼,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人与妖的血脉将他的身体当成了角斗场,数万年的争斗化作尖刺,撕裂皮肉而生。
鲜血顺着撕裂的伤口流下,从脖子一直流到脚踝,滴答、滴答,在铺满月华的地板上蜿蜒出妖娆的花。
岑深的手忍不住在颤抖,仰着头,才不至于不争气的哭出来。
每一个医生都告诉他,这是命,不是病。
他蓦地笑了,沙哑的、仿佛撕裂一般的笑声,刺耳、扎人,更像是某种呐喊,而在这呐喊声中,他一把抓住了后颈上的刺,抓紧、用力,企图把它拔掉。
可是这太痛苦了。
就像是亲手折断胸腔里的肋骨,他痛得佝偻着身子,鲜血和眼泪混杂在一起,甚至是口水,正如他曾经想象过的那样狼狈不堪。
可是他太痛苦了。
无论拔还是不拔都太痛苦了。
如果半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那为什么他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亲情、爱情,这人世间种种快乐,如果他注定不能拥有,为什么又要让他看到?!
这不对。
不公平。
这不该是他的命!
“啊啊啊啊!”
岑深用力拔下了那根刺,将它掷出了夏夜的庭院。
瞬间的疼痛直袭大脑,他整个人晃了晃,伸手捂住后颈的伤口,却又怔住。
拔了又怎么样呢?
拔了这根还有那根,他有这么多刺,连他的父亲都不曾拥抱过他,今后也不会再有人能够给他一个拥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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