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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探过身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牛老汉的伤手。
确实是砸伤,不过是新伤,新鲜的很。
看来是真的是“很不凑巧”
了。
阿九环顾四周,倏忽道:“令郎现在何处?”
牛老汉大惊,支支吾吾了半晌:“这,这是何意啊?”
范骁也大吃一惊,顺着阿九的视线望向院子里的石料堆,听他轻笑着答:“老大爷,你这儿有两套工具,一套锈迹斑斑,像是许久没用了,多半就是你自己的了。
另一套么……”
阿九踱着步子走近石料堆,抄起一把锤子,吹了一嘴灰,道:“还沾着灰白的石屑,到刚才还有人在用呢。
我听说丰源镇没什么外乡来的学徒,手艺活儿都是父传子,代代相传下来的,所以嘛……”
阿九重复了一遍:“令郎现在何处?”
牛老汉擦拭着额前渗出的冷汗,红肿的双手微微颤抖。
……
牛老汉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共有过三个孩子,老大老二小时候缺吃食,小小年纪便夭折了,后来老来又得一子,夫妻二人期望儿子能好好长大,继承牛家家传的手艺,叠三石取名为磊。
牛磊不负所望,自小聪明伶俐不说,手艺也超群,比牛老汉有过之无不及。
老两口甚感欣慰,只盼着儿子快快长大,将来娶妻生子,好安享儿孙福。
谁知没过几年,老婆子就得了病,牛老汉没钱请大夫也没钱看病,只得眼睁睁看着老伴儿在病榻上缠绵数日,最终还是走了。
说来也讽刺,牛磊雕的第一个墓碑,刻的第一行字,就是他母亲名字。
又过了几年,牛磊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牛老汉找人说亲,因为没钱请能说会道的媒婆,只得到处卑躬屈膝求人,最后还是塞给了一个好管闲事的老街坊好些个铜钱才说动人家帮忙说的亲。
结果老街坊收了钱,没过几日只带回来一句话,说:“姑娘看不上你们家儿子,觉得你们做墓碑生意的晦气,还是先换个活计吧。”
换?他牛家就这么一门手艺,如何能够说换就换?
于是,牛磊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搁置了好些年,牛老汉没盼到儿子娶妻生子,只眼见着他愈发寡言少语。
终有一日,牛磊从外头回来,捧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对他说:富贵险中求。
那以后,牛老汉父子的生意就莫名好了起来。
来的人不像是要办丧事的伤心人,倒像极了那些心怀不轨的恶人。
牛老汉迟疑了,退缩了。
但他又忍不住想起儿子所说的那句话,觉得在理。
富贵险中求。
他老实本分了一辈子赚的钱,养不活两个儿子,救不活相依为命的老婆,远远不如现在挣的多,挣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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