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太后一身淡紫色的凉衫,不佩金玉。
稳坐在凤辇之上,被人抬着过了丽正门,就到了正殿,距离之近,速度之快,引得不少初到江左行宫的宫人都在心里犯嘀咕,只有聂太后始终摆着不喜不悲的脸,好像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再惊起她心中的半点涟漪。
聂太后孕育着全大启的希望,有特权,到了正殿的丹陛石前也不用下辇,绕道旁侧的台阶,一路就被抬了上去,比神宗都要少走不少路。
正殿的匾额如今是“说文殿”
,意思就是说,今天是文臣开会。
大部分的朝臣都是在两个多月前谢介被天石砸了脑袋之后,随神宗一起来的江左,赶在蛮人长途奔袭突然杀入雍畿之前,走了个干净。
而没了这些只有一张嘴巴比较厉害的朝臣,雍畿不用进行历史上本应该存在的、毫无意义的负隅顽抗,大部分百姓都得以活了下来,免去了断水断粮的人间地狱,也躲过了蛮人破城后发泄式的殃及池鱼。
当然,死伤还是在所难免,却已经尽力降到了最小。
当时神宗一意孤行,要随大长公主来江左看谢介,还被不少老臣指着鼻子骂胡闹,那谢豚儿不就是被砸昏了嘛,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等他们前脚走,蛮人后脚长驱直入,众人发现自己因此躲过一劫之后,就再没人敢逼逼了。
当然,也有想逼逼的,好比自认为如果他们没有离开,蛮人肯定攻不入城的理想家。
他们内心把镇国大长公主定义为了京师沦陷的罪魁祸首,逃避似的根本不去深想以当时雍畿那冗官积弱、毫无准备的情况,要怎么抵御膘肥马壮的蛮人,靠纸上谈兵吗?
不过这些人也就是敢在心里想想而已,他们还要仰仗“罪魁祸首”
顶在最前线出生入死的打仗呢,怂的一比。
全国文化水平最高的人聚在了一殿之下,吵架却吵的像是普通人去菜市场买菜。
神宗管不住他们,也不想管,偶尔还会在他们撸袖子打起来的时候负责吃瓜。
顺便点评,文人打架,忒没看头。
国土都失去了大半,也不知道这些人哪儿来的劲头内斗。
斗的主题还特别的匪夷所思。
好比今天的这个。
起因是镇国大长公主今早才从应天府送回来的一封金字牌疾脚递。
信中的内容点燃了一部分本就暗搓搓不爽闻天的朝臣的怒火,不是应天府的战情有变,而是……一个自称。
闻天这个人吧,一向是很随性的,特别是她小时候出身乡野,长大后又有了不拘小节的军旅经历后,自称“我”
都已经是她最高级的文雅了。
说的激动了,各种老娘啊老子什么的都有可能脱口而出,并且这才是常事。
这天不巧也是如此。
然后,朝臣就因此而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
礼仪院上书表示:“男子、妇人,凡于所尊称臣若妾,义实相对。
今宗室伯叔近臣悉皆称臣,即公主理宜称妾。
况家人之礼,难施于朝廷。
请自大长公主而下,凡上笺表,各据国封称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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