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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来人是宫里乐字辈的大珰,常来宣旨,算是熟人;谢别又细细验过了那方私印,几乎是不得不信,心中顿时有了几分阴霾。
那人更拿了一枚梅花纹样的金锞子递过来,上头缠着红绳,反面錾了他的花押。
谢别认出这是孟惟从不离身的私物,近乎是全盘相信了,抚了抚额角站起身来。
而来人先是要他切莫声张,又叫他换了马车,只说怕丞相漏夜进宫引得朝野人心动荡。
谢别不敢猜想事态严肃成什么样了,草草向家中吩咐了两句,便跟着来人上了马车。
现在的时辰,连宫门都还没有关,绝不能算是漏夜,但宫中来的使者这样说话,想必是真的出了什么会叫朝野人心动荡的大事。
谢别甚至没有再追问使者,他不敢问了,只能在心里暗自列出了几个可能,从最好的到最坏的。
然后他开始思考最坏的可能性:如果皇帝真的重病不起,该不该劝他立李沦。
李泾和李源已经死透了,李澜是个傻的,皇长孙年纪又太小,皇帝再生气再不愿意也只有李沦了,其实皇帝原本也属意李沦的……但如果能立皇长孙才是最好的。
李沦不仅心大,而且得了势就和他的兄弟们一样的沉不住气,并不是人君之选。
但是说服可能会有些困难,皇帝恐怕状况不是很好,他状况不好的时候那个坏脾气一上来,就会很不讲道理。
谢别就这样做着心理准备到了宫里,但事情似乎比他想得要更糟一些。
宫中的禁卫多了好几岗,他在大珰的引导下步履匆匆、几乎是小跑地踏入乾元宫里皇帝的寝殿--他是丞相,本来就有在皇帝重病不能视事的时候宿值禁中的权利--就看到皇帝仍旧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人事不省,染血寝具倒是换过了,而太医们正在忙忙碌碌。
楚王李澜就坐在床边,握着皇帝的手,满脸泪痕,眼里一如既往的只有皇帝,别的什么都装不下。
那哀切深挚得叫谢别心里一惊,有那么一瞬几乎以为皇帝已经龙驭宾天了,他急匆匆上前两步,问:"
陛下怎么了!
"
说话间环视了一圈,却觉得有些不对,皇帝人事不省,可黎平竟然不在这里。
谢别顿住了脚步,向乐意问道:"
黎掌院呢?"
李澜把皇帝的手贴在脸上,像是根本未闻此间之事,谢别本也没指望他,只是看着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
乐意的脸色苍白而惊惶,低声道:"
黎掌院在偏殿翻阅陛下这几日的脉案,说要斟酌着开药。
"
谢别微微蹙起眉头,点了点头,却又问:"
陛下可是醒过么?那枚陛下的私印你们又是如何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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