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态慵懒地饱蘸了狼毫,举着花瓣写起来,什么“梦回不见万琼妃”
,什么“两段颜色一般香”
,一连写了十几瓣。
写完放进水里,花瓣本身是有弧度的,像个小船一样,摇摇晃晃随风飘远了。
等他诗情发散完了,莲灯和昙奴把东西收拾起来送回屋里,莲灯不太放心他一个人,问他独自留下可行?他阖上眼睛点点头,又摆了一下手,示意她们忙去吧。
两个人换了衣裳出门,刚到台阶下,昙奴就把她拉到了一旁。
莲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纳罕地看她。
她压声道:“我刚才出去买笔墨,见这客栈四周围有些奇怪的人。
你没有发现我们一路没遇见什么波折么?这是逃难,能够这样不慌不忙,不可疑么?我问你,国师的功力恢复没有?”
莲灯道:“他整天懒洋洋的,能骑马绝不走路,看不出他恢复没有。”
昙奴拍着大腿嘀咕,“国师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要因为自己喜欢他,就当真把他当成九色那样的了。”
莲灯还是大度地微笑,“我从来没有低估他的能力,我是想,只要他不害我们,他想怎么样就随他的便吧!”
这话也有道理,她都打算帮他谋朝篡位了,还有什么事能大得过这个?昙奴无法反驳,任她拉着往街市上去了。
汉人大夫看了千千万,连宫中致仕的御医也瞧过了,都对昙奴的病束手无策。
这里西域文化昌盛,莲灯多方打听,终于寻见了一位口碑颇佳的胡医,抱着一线希望,从客栈摸到了驿站。
大历的驿站一直承担着多种功能,接待信差、来往客商以及朝廷官员,也为流放的罪犯和官奴婢提供吃住。
自从河西走廊被打通,大历对胡人采取的一直是友善谦和的态度,所以像这类游医虽然卑微,却可以长期滞留在驿站里。
莲灯带了钱帛登门拜访,胡医相当热情,也像中原大夫一样讲究望闻问切,只是略有不同,他看到最后,还加上了尝。
把昙奴的血滴进水杯里稀释,观其色,辩其味,然后捻着唇髭的翘尖叹息,“能活到今天,不容易。”
莲灯心头一喜,“能解吗?”
胡医摇了摇头,“这种毒和牵机药有些相似,中毒之后全身麻痹,得不到及时救治就活不成了。
我在西域诸国行走时曾经有过耳闻,古回回国称这种药为‘押不芦’,照中原的话说,应该叫尸参。”
莲灯和昙奴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参,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胡医看出她们惶恐,愁眉苦脸道:“这种毒刁钻难解,我也没有真正见识过。
据说是长在墓里,形同人参,需用恶狗刨挖,出土后恶狗即死,再连同犬尸一起埋回坑里。
一年后挖出来,押不芦根须渗透进了犬尸,尸骸虽腐烂枯臭,在背阴的地方却能蠕动如生……”
昙奴毛骨悚然,颤声问:“这么说来是没救了?”
胡医沉吟了下道:“也不能肯定没救,不过要解,需找到熟悉这种药的人。
回回国两百多年前就灭亡了,原址在如今的疏勒国和碎叶城一带,若是运气好,也许能有破解的方法也不一定。”
这是个好消息,至少知道了这种毒的来历,不再无头苍蝇一样了。
莲灯把钱送到他手上,千恩万谢后辞出来,抓着昙奴的手说:“既然毒是地下长出来的,就一定有人能解。
我们不在酒泉停留了,直接去碎叶城,一则替你找解药,二则我和定王的账正好顺道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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