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身着鹅黄色窄衫,下搭月白色襦裙,手提一盏六角琉璃宫灯,对那名宫妃说:“娘子,恕妾直言,您今日做的有些过了,皇后赏您一碟山楂糕,您若实在不喜欢吃,浅尝一口也就罢了,何必直言您不能吃,将她的好意给推拒了,若此事传出去,皇后娘娘面上恐不大好过去。”
“好意?”
那宫妃鄙夷地哼了一声:“你恐怕是进宫进得晚,不知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都做过什么罢。
昔年废后李氏在位时,也曾身怀六甲,只因吃了皇后送的一碟桂花糕,七个多月的胎儿,就那么血崩引产了,听说还是个男胎。
哼,你说,有此事作为前车之鉴,我怎敢接那碟糕点?”
侍女惊得急忙左右四顾,小声道:“娘子!
你忘了官家禁令?不可提那位……”
“我知道,”
那宫妃焦躁地打断她,然而声音亦不自觉地低下去,“这不是只有你在么?谁能听见。”
阿宝:“…………”
呃,这里的两个人和一个鬼都听见了。
阿宝先前不知这名宫妃还怀孕了,眼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小腹确实微微隆起。
赵從又要有一个孩子了。
不知为什么,得知这个消息,阿宝的内心居然很平静,再也没有当年那种浑身如处炙热熔浆中、心脏都要痛到爆炸的窒息感。
她甚至能很冷静地停下来,审视这名宫妃,只见她面生得很,在她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应当是在她死后才进的宫。
但她的眉眼却又有种熟悉感,只是阿宝一时想不起来她像谁。
也不知她是什么品秩,但见她穿着红罗销金裙,上披玉色蝉翼纱半臂,头上戴的冠子是象牙制成,上面还镶有南邦进献的番珠,想来品级应当不低。
那侍女虽得知了一些宫闱秘事,依旧忧心忡忡道:“虽是如此,但皇后毕竟还是皇后,娘子您如此下她面子,倘若这事传入官家耳朵里……”
“若教官家知道又如何?”
那宫妃满眼轻蔑,似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当官家又肯给皇后几分薄面?李氏薨后,后位空悬三年,若不是前朝百官争相上疏,奏请官家立后,而皇后又有个做过枢密使的好爹爹,这中宫之主的位子,我看还不一定落在她头上呢。”
“那依你的意思,这位子,原本该落在祝美人你的头上?”
赵從自假山后意态轻闲地绕了出来,梁元敬不发一言地跟在他身后。
阿宝瞠目结舌,美人?
居然只是个美人?
看她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的样子,她还以为至少是个妃位呢。
奇怪,薛蘅竟能容忍手底下的宫妃僭越至此,都快盖过她这个皇后的风头了,看来她的脾气比起当年跟她斗的时候,好了很多啊。
祝美人万没想到此处竟然有人在,来人还是官家,吓得顿时小脸煞白,手中丝帕险些给她撕成两半。
“官……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