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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战车碾过灰烬里的佛像时,路旁孤苦无依的幼童应在嚎啕哭泣,还是麻木到面无表情?
天气的阴晴雨雪,树叶的繁茂疏密,一切都落在笔尖纸面,又同时是他们共同交融的精神世界。
封闭简单的工作室只有三十五平米,可脑海里的世界绝无边际。
工作室里常常有旁人出入,一会儿是服装师抱着制式各一的帽子问哪款更像进步青年,一会儿是道具师拿着蜡烛台和煤油灯来,说他们又吵吵起来了。
所有人都发现,老板和他家那位,现在真是投入百分百的工作状态里,像是两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蒋麓能一边画画一边跟服装师讲帽檐衣领该怎么改,嘴上条理清晰,笔上一丝不乱。
苏沉更是记忆力好的惊人,不单是记得剧本里每一个小到不起眼的细节,还能背出参考资料的准确年份,把编剧自己都糊涂着的军械型号讲得明明白白。
而他们两人手边堆叠的文稿画稿,眼见着与日俱增。
从故事的开篇,到故事的结束,双眼灰白失去光明的白素泱躺在牢狱的污水里,以死前的笑容听一场注定的黄昏,统共画了六百七十二镜。
最后一张画完时,像是整个拍摄过程都被预演了一遍。
苏沉打开分镜本时,窗外原本还是七月夏日。
本子再一合上,世界已是大雪纷飞。
六百七十二镜,他和蒋麓整整画了近千幅机位调度和立体取景图。
他再看每一幕戏的剧本,能透过文字看见电影画面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
青年看着夜色里灯光下纷飞的大雪,像是怔怔地把全部过程都回顾了一遍,然后喊了一声蒋麓。
蒋麓在喝咖啡,很快回应一声,看向他的背影。
“我有点变了。”
蒋麓面露欣喜,仅仅是看似敷衍的唔了一声。
“我是说,戏路变了。”
苏沉还没有演,但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以前我演戏,是由内向外,全凭共情钻进角色的皮囊里,然后感受他的全部喜怒哀乐,演出那个角色的灵魂。”
“可是现在……”
现在,真的变了。
他再看剧本时,世界变得由外向内,像是一个人功法逆转,能够脱离出角色,以更远的距离去凝视整体。
一笔一画,一景一镜,深刻积累出上帝视角,让他能掌控角色的同时,漂浮在更高处,不再被单向牵制束缚。
苏沉说到这里,转身看向蒋麓。
他们在偏远郊区的拍摄基地里住了大半年,这里荒凉空旷,除了工作别无他物。
他们睡在简易的折叠床里,围着每一处街道建筑走了无数遍,几乎能默画出每一处青苔泥瓦的形态。
能不求报酬的做到这一步,仅仅是凭一颗赤子之心。
简单真诚,纯粹到没有半点杂质。
此刻察觉到勤恳所给予的礼物时,青年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像是骤然挣脱开瓶颈,已能睹见更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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