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转头,她花瓣一样的嘴唇,翕动着,“你就不要我了?不管我了?”
贺图南真想揍她一顿。
“这是两回事。”
“你有喜欢的女生,是不是?”
展颜捏紧笔。
贺图南抬眉,嗯了声。
“那天我问你留不留北京,你说不知道,是你不知道人家去哪儿吧?”
她一下就酸了,酸得心里冒泡,咕嘟咕嘟,全开了,脑子活络得离奇,什么相干的不相干的,都能串一起。
她说完,又羞,又气,那他跟她算什么呢?她跟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他干嘛多管闲事,他还要跟她住一起,好伟大呀,展颜从没此刻这么想挖苦人,以前,她一直怀疑孙晚秋哪来那么厉害的嘴,机枪似的。
现在,她也想当机枪,扫射贺图南。
贺图南看着她,点点头:“对,以后她在哪儿我在哪儿,你问完了吗?”
他这么说,展颜心里更难受了,她说不出,形容不来,像走到悬崖边本来想叫人拉一把,可这人,抬脚一屁股把她给踹下去了,坠个不停。
人长大了真糟糕,她为这种事喘不动气,她想霸占着他,这念头几时有的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有了就有了,她越想越气,站起来,手一伸:
“你还我的野鸡毛!”
贺图南看她真是孩子气,不说话,任由她发脾气,火气发出来就好了,他一直没敢细问她被绑那几天怎么熬过来的,只在知道爸出事时,她发泄过一次,哭得像小鬼。
展颜见他不动,愣了愣,好像意识到自己幼稚可笑,她就不说话了。
屋里安静一会儿,贺图南把钱交给她,说:“放盒子里,你收好。”
他都是凑够整的,就去银行存起来。
乡下管钱的就是当家的,展颜闷闷看了眼,想说什么,贺图南坐一旁去弄习题集的事了,这件事他需要老徐,但他得先搞个目录出来。
夜里,展颜热得睡不着,她起来解手,屋里放着贺图南买的夜壶,她每次都害臊地提了短裤赶紧拿纸壳给盖上,早晨起来时,贺图南已经把夜壶刷得干干净净,又放那儿了。
他什么都能给她做。
可他却喜欢别的女孩子,夜晚把她的情绪放大,那么热,她却想起一九九年的阳历年,天可真冷,三矿爷爷的毛驴车,消失在光里,她那时总担心三矿爷爷看不到路,爸的摩托车,只给他照了一段路,巧合而已。
人总归要自己走的。
她想到这,心里狠狠一揪。
两三天后,贺图南找到了新房子,搬家麻烦,他一趟趟往下扛东西,热得脸发红。
可这样的热,他习惯了,这次徐牧远也来帮忙,忙活半天,展颜却有些依依不舍,她并不怕什么,她习惯念旧,看看桌子,看看床,一想到她跟贺图南在这留下过痕迹,就有些伤感。
但贺图南很坚持,她必须听他的。
新住处离一中不远,八十年代遗留的教职工宿舍。
现在住那儿的,基本是退休老教师,人员没那么杂。
贺图南租了个两间带厨房的,稍微贵些,这房子的主人下海经商,出租的事交由一个老姑奶奶负责。
老姑奶奶很挑剔,提了一二三四五一堆条件,贺图南都说好,前头有菜园子,里头点了辣椒豆角大葱时令蔬菜,当然不准偷。
用水也很方便,院子有水龙头,有水槽,这里宿舍最高也就两层。
展颜来到这儿,又高兴起来,她哼着沂蒙小调,把原来的窗帘拆下洗了,又洗了几块抹布,锅碗瓢盆拿钢丝球顶卖力地蹭得能当镜子,天太热,她头发湿的一缕一缕,远远看着,像谁家勤劳能干的小媳妇。
贺图南两个下来,胡乱洗了把脸,又上去了。
“别给高中女生当家教,”
他提醒徐牧远,“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大家同龄人要是单独相处,最好避嫌,找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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