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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国子监还不似现在这般,世家与寒门的壁垒还未被打破。
我是光明正大考进的国子监,但依旧不少人在背地里传我是凭着老师的关系被硬塞进来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后来这群人甚至口不择言到了我老师眼前。”
“旁人可以辱我,但绝不可辱我师。
那日从老师处出来,我便找到那群人打了一架。”
说到此处裴俦笑出了声,道:“现在想来哪是什么打架,分明是我被他们揍!”
石虎臣狠狠道:“我要是在场,绝对把他们全揍趴下。”
裴俦哈哈大笑,又继续道:“自那次后,这群望族子弟们隔三差五就给我找麻烦。
有一年陛下莅临国子监,他们使计谋让我在御前出丑,幸得先首辅求情,我才得以保全性命。”
“我在下大雪的时候掉进过湖里,在比赛射艺之时被当作过活箭靶,更有一次他们强行拖着我溜进刑部大狱,我被那些刑具吓得拔腿就要跑,他们却哈哈大笑,拿了块烙铁往我身上烙,我背上现在都还有块好不了的疤痕,会跟我一辈子。”
这已经不是恶毒可以形容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石虎臣望着裴俦脸上带笑,觉得喉间有些发紧。
“石公子,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同情于我。”
裴俦坐正了,注视着他眼睛,道:“今日的周葛便是往日的我,你扪心自问,倘若和周葛易地而处,你能做得比他更好吗?”
“那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若不是麻烦主动找上他,他为何要给谢祭酒找罪受?”
“我、他、他们没……”
“你没看到他们欺负周葛,因为在你和梅映宵眼皮子底下没人敢造次,你看不见的时候呢?”
石虎臣不说话了。
“咱们再说回先首辅。”
见裴俦收起了那副散漫之色,神情肃穆,石虎臣顿时正了神色。
“我近来常在大理寺走动,大理寺卿漆舆你认识吧?今日你在辩文馆说的我都听见了,那些证据我也都见过,确实不足以将谁定罪,光凭着这些,可不能妄断一人生死。
且那漆舆是个不畏强权的性子,拿人只看证据,没有根据的事从来不做。”
未等石虎臣反驳,裴俦又道:“我知你们不忿裴首辅一朝惨死,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劳你细想一下,裴首辅一辈子兢兢业业,求的是什么呢?他求的是中兴大渊,山河安宁,而不是囿于一党一派之间无休无止的争斗。
裴首辅已然仙去,你们这些学子才是大渊的未来,你们要做的难道不是继承他的遗志,文心治世,辅佐圣上稳固朝纲吗?”
“再者,与你一同的也有不少寒门学子吧?你和那些世家子弟们自然不怕,若是真闹到了御前,可再没一个裴首辅出来给他们求情了,这些寒门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我不是想让他们去送死,我不是……”
石虎臣被他说得低下了脑袋,抱头低吟。
裴俦一番劝诫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石虎臣忙着哀痛,也没多想他话中的漏洞。
“我话已至此,您自个儿想想吧。
好好抄书,我先告辞了。”
那日之后,裴俦偶从张衡水口中得知国子监近况,都是连声称好,石梅二人不再势同水火,也不再提宫门请愿之事。
那周氏小子似乎也没有从前那般唯唯诺诺,张衡水有次见他与石虎臣在一处,似乎是石虎臣将殴打他的人教训一通之后,又揪着周葛的耳朵,不耐烦地说着怂什么下次直接上。
张衡水心下大慰,并好奇问他那日究竟同石虎臣说了什么,裴俦但笑不语。
邯京的雪越下越大,冻得人缩手缩脚,裴俦习惯性穿了好几层中袜,脚踝处还用特制的羊绒护了起来。
他前世双脚脚踝处受过伤,每逢寒冬腊月总刺骨地疼,重生后倒是不疼了,这习惯却改不了了。
十月十五这日,正是下元节,下元节,就是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俗谓是日,水官根据考察,录奏天廷,为人解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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