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正月二十,皇后娘娘的生辰。
徐绾嫣撑着下巴坐在席上,颇觉得无趣,周遭席位上满是美味佳肴、八珍玉食,只自己这处,主菜是一碗面汤,无端地显出些寒酸气来。
身旁有人为她布菜,小声替她抱怨道:“娘娘您这菜忒素了些。”
徐绾嫣却不甚在意,只顺着她的目光往首席那儿望去,只见当朝的皇后娘娘正拎着鸽子腿,跃跃欲试地夹到皇上碗中。
“近来胃不大舒服,是太医吩咐的少吃荤腥。”
她话一顿,“再说了,我一个被废的皇后,合该是这个待遇。”
她这头借着吵闹的丝竹声和小宫女说闲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上位坐着的皇上和皇后。
皇上初登基,楚国地不大、人也不多,然而周遭却毗邻数个大国,又恰逢老皇帝意外驾崩,楚怀信匆忙接过重担,一时之间捉襟见肘。
漠北国地处草原,天生天养,又恰巧赶上近些年雨水多粮食足,还真就叫这个游牧国家给发展起来了。
草原上长起来的人野心都足,窥见一点好处便撕咬起来,连连吞并了周遭几个时运不济的小国,最终把目光落到了身处中原地带的楚国。
借着新皇登基贺喜的由头,漠北国将朗月公主送了来,又留下了一队精兵,美其名曰公主的娘家人。
可汗面上虽是笑着,话却毫不留情,几乎是逼着楚怀信废了成婚三年的妻子,转封朗月公主为皇后。
可怜这曾经的太子妃,连封后大典都还没来得及办,就被人赶了下去。
好巧不巧,这可怜之人正是徐绾嫣。
她同楚怀信是少年夫妻,成婚三年从未有过争吵,又是青梅竹马,说是被他宠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殿内此时忽传琵琶声,有一蒙面少女怀抱琵琶款款而来,端的是个婀娜多姿、聘聘婷婷。
舞姬皆散去,只留这琵琶女一人一琵琶坐在大殿正中间儿,轻挑慢捻抹复挑。
徐绾嫣来了兴致,仔细地打量着她,见她露出的一双吊梢眼同皇后娘娘很是相似,心下便有几分了然。
果不其然,朗月公主端起酒杯,笑着同皇上道:“这是臣妾的妹妹,仰慕皇上已久,一直想让皇上指点一二呢。”
楚怀信闻听此言面色未改,垂眸不知思考些什么,又好像只是专心地盯着面前的那道烤鸭。
朗月公主见状只好讪笑,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听着众人对这琵琶曲的夸赞,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情绪,专心赏起曲儿来。
一曲终罢,朗月公主的妹妹风情万种地行了个礼,自报家门。
楚怀信如梦初醒一般,嘴角略略勾起,话语间满是温柔:“既然是皇后的妹妹,快快请起。
来人啊,赐座。”
话音刚落,却被朗月公主给拦下了,她起身整理着裙摆,言笑晏晏:“臣妾还有一礼想献给皇上,需得劳烦妹妹为我奏乐。”
楚怀信偏头看她,眉头微蹙,满脸的关心,可眼眸却还是那般有如万千冰霜藏于其中,“今日本是你的生辰,真是辛苦你了。”
朗月公主掩唇微笑,一双吊梢眼顾盼生辉,微微弯了弯身子,扶着小宫女去偏殿更衣。
待她走后,又上了一波乐姬吹拉弹唱,徐绾嫣依旧还是那般漫不经心,手撑着下巴满心的无趣。
心中默默猜测着朗月公主会准备个什么节目助兴,堂堂皇后娘娘亲自礼乐众人,可是千载难逢的事啊,不知道皇上的面子如何,是不是会重上几分。
这般想着,她就把目光转到了楚怀信那头。
楚怀信机敏得很,几乎是她看过来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转过头与她对视,卸去伪装,露出张僵硬麻木的脸。
徐绾嫣不由得失笑,又紧紧抿着唇,生怕笑出声来。
楚怀信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嫉妒还是气愤,眯起眼睛警告她。
徐绾嫣浑然不怕,喝了两口独家面汤,俏皮地朝他眨了两下眼。
然而还未等皇上大人回击过来,朗月公主就换好衣服缓缓走进殿中。
朗月公主身着劲装,头发也利落地挽成个发髻,上头只插了一个木头簪子,刻成了鹰的模样,手中拎着一把软剑,傲然立于堂下,独属于草原儿女的豪爽与野心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徐绾嫣认真起来,眉头紧锁,怎么是剑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