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炼狱,众生皆刍狗,多活一秒都是煎熬,还不如寻些乐子打发时光,这到底有什么错?
金钩人对活着本没什么执念,他就算是被闻战杀了,也没什么怨恨闻战的意思。
闻战那一剑确实强过了他,大蛊吃小蛊,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之所以违逆了天伦地律、死而复生,欣然接受了“天”
的交易,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跟大蛊罐,走遍云秦的千山万水罢了。
金钩人的头颅向下坠去,透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潇辞:
你骗我!
——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让我死,也不可能是活蛊罐!
你骗我!
你骗我!
!
你骗我!
!
!
他不会放弃我……他不会……
金钩人的神思渐次拉长拉缓,视野浸入了茫茫的空白。
他突然回想起了那年南疆的盛夏午后,活蛊罐在一间破庙里找到他,那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时活蛊罐被蛊毒摧残得高大臃肿,而自己被蛊毒折磨得满身烂疮。
两个怪物披挂着全天下的苦难和狼狈,在明媚又耀眼的天光下看见了彼此。
活蛊罐想了想,肿胀的、奇大的、不似人手的巨手谨慎地前伸,指间夹着一两朵洁白的野花。
他本能地觉得金钩人小小一只,一定是个小孩子,肯定会喜欢这些。
于是金钩人在他面前,做了一辈子的小孩子。
.
.
沁园春总部,“万禅钟”
地牢。
活蛊罐双眼倏然睁开,呕出了一大滩黑血来。
他全身都痉挛了起来,穿透、扣住、束缚他的熔金色锁链连连震出一阵狂啸,四面的牢壁上皆簌簌抖下了雪青色的墙屑。
他能感觉到,金钩人和他在冥冥中互相牵连的那条线,断了。
云珈死了。
白无常答应寄给云珈的那一封“信”
,已经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