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潇辞愕然:“龙章凤台的大内高手不知凡几,她还忌惮海月一个江湖人士么?”
薄燐撩起眼皮:“你可知为什么辰海明月的官家气这么严重,江湖却没一个门派敢站出来,公然膈应它一嘴?”
白潇辞不假思索:“辰海明月有出刺客三千。”
打不过,怕报复。
薄燐:“……”
薄燐恨铁不成钢地屈起手指,往白潇辞脑门上一弹:“他之妈,白潇辞,你读的书能把哥火化个三四遍,思考逻辑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你凌霄阁打不过辰海明月?辰海明月抢你家生意的时候,不还是能忍则忍么?
“辰海明月之所以能迅速地在高手如云的江湖站稳脚跟,很重要的原由是海月先生,代表的是一个人——”
薄燐眯了眯眼,表情轻嘲,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清嘉帝,周火,太后名义上那个丈夫,我们通常说的那个不干人事儿的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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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先帝崩……周家就没再出过几个像样的男人。”
云雀跟着这位周家的王爷——现在是叫李拾风李先生,一步步登上了炎虎关的城楼。
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接天的碧草在明烈的天光下相拂偃仰,呼啸而过的长风将李拾风的目光撕扯向高渺的蓝天:
“你道,这是人意,……还是天定?”
云雀看不懂一代谋士的惆怅,她是典型的科研技术人员,只能老实巴交地站在一旁搓蛇,思维还无比简单粗暴:“殿下不喜欢太后掌印么?”
“哪有什么殿下,唤李某一句‘先生’,就当云雀姑娘赏我三分薄面。”
李拾风温和地弯了弯眼睛,他确实是一等一的清隽俊俏,笑起来好比一道醇酿的月光,“……以狭窄的小我来看,是能理直气壮地道一句‘妖后乱政’的;以更高远的大我来看,太后当权,对云秦才是最好的选择……怎么能指望八九岁的男孩挑起一国的大梁呢?”
云雀:“……”
她不是很适应这种三纸无驴的说话风格,搓了搓小白蛇才明白过来李拾风的意思:
一,太后对周姓王族确实不厚道;二,太后确实有本事,而皇帝尚幼,你能指望半大孩子懂个屁,现在太后把幼帝架空、自己执掌大权的局面,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她这政摄得颇有水准。
云雀和李拾风确乎不算太熟,顶多是被李拾风夸过几句“巾帼不让须眉”
的关系,这么一上来就聊如此敏感的话题,云雀再迟钝也闻出了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对。
云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本就该是正儿八经的太后派,云秦姓周还是姓唐,云雀本就不感兴趣:
就因为她的九钱。
寻时雨的九钱偃师,原本是评不上的,纵观云秦上下近万年历史,她也是头一位如此高阶的女偃师。
千机城评定本就不待见女人,加上要评这么高的位阶,一群老头子磨磨唧唧、推三阻四,一边说祖宗无此先例(这就是轱辘话,你不评怎么会有先例),一边说有害纲常伦理,简而言之就是“你是女的,你是什么臭鱼烂虾,你自己爬”
——当时自己也是少女脾气,大晚上气得直哭,吓得陆鸣萧差点把千机城列入自己的暗杀名单上。
还是太后拍板,云秦帝国才有九钱高阶的女偃师、关外才有正三品的女将军、朝堂上才有金印紫绶的女重臣,这个名唤唐水烛的后宫女子,确实是云秦大地上跪了成千上万年的女子们,能看到的一线曙光。
所以李拾风才这么放心的开宗明义、直奔主题么?
“李某倒是忘了,”
李拾风端着副朗月清辉的笑容,嘴里又开始三纸无驴地飘忽,“‘清嘉三屠’一事,偃师人人自危,若云雀姑娘对周王室、乃至云秦心怀怨怼,那也自然。”
云雀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把脑筋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