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杳无语:“别又在这张口乱咬人,我对陆师兄只是同门情谊。”
话音刚落,她却突然看见对面魔头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神情,似是欲言又止。
那一瞬间,岁杳脑中灵光一闪,几乎预判到他想要钻什么牛角尖。
岁杳接着道:“如果你要问我对你是什么感觉?那纯属于是闹市里赶狗——边骂边走。”
陆枢行:“……”
岁杳已经做好了魔头恼羞成怒的准备,而她耐心等了一会,却没等来对方的骂声。
两人维持着当前的姿态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片刻。
蓦地,陆枢行似是感受到手下不适的触感,他皱起眉头,将满是血污、正在向下淌血的手背碾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岁杳想说这人的包袱还真是随着他首席生涯的结束而一并褪去了。
她默默看着魔头不讲卫生地拿袖子擦完手后又擦脸,大概将自己打理干净了,他突然伸手脱下那身陆师兄的白衣,将皱巴巴满是污渍的布料嫌恶地用火烧了个干净!
岁杳:“……这是我能看的吗?”
魔头却怪异地瞥了她一眼,“人体不都一样恶心吗?”
岁杳:“可你现在是原装的身子。”
陆枢行短促地嗤笑一声。
他维持着先前的姿态屈膝蹲立,另一手熟练地摸出一身能将人从头裹到脚的黑袍,丝滑布料重新覆盖住上身,将满身血痕也遮了个干净。
就算是伤口再渗血,现在从外面看也一点都显现不出了。
“你知道那蠢货每天都要花一刻钟洗衣服吗?”
似是见岁杳还在看他,陆枢行面露讽意,毫不客气地在她面前揭短,“白色最容易脏,染上尘灰要清理,沾上血迹要清理,甚至出去一趟久了,为保持得体整洁也要清理,普通的清洁术法根本就不够用。”
“就是这么麻烦,可那人却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
呵,人家说正道要穿白衣,白色高洁正雅,最能彰显大宗风范,那个人多虚伪啊,他每天都穿白衣,每天都在演戏,扮着那个世人口中的首席师兄。”
魔头抬手,将陆师兄发髻上唯一的那根玉簪也拔了,随手丢进储物袋中。
将虯结的发一缕缕分开,使其自然垂落在身后,打理完这一切,他终于抬起血红的眼看向岁杳。
“所以我说你别傻了,陆枢行那样的人,他就算现在看似动心,看似一往情深,也不会长久的。”
“一个正道之光的谎话说得久了,连自己都能骗过去的人,你觉得他会真正对你交付吗?你,包括那些宗门里头脑空空的蝼蚁们,你们根本从来就没看透过陆枢行是个怎样虚伪的人。”
他这话多少有些夹带个人情绪了,岁杳并没有当回事,反正在魔头的口中这个世上就没有不能骂的人,包括年轻时候的他自己在内。
岁杳摆摆手,推了下跟个门神似的杵在山洞前的魔头,表示自己要离开。
魔头却纹丝不动地堵在洞口,嘴角勾起弧度,眼睛死死地盯视着她。
“你有没有见过,你那好师兄出历练任务时候的样子?”
岁杳:“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应该看看他在烜城除魔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你就会知道,那个满口礼数道义的人根本就不是陆枢行,在烜城面无表情诛杀邪魔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魔头舌尖抵了抵牙关,看见岁杳有些顿住的神情,他笑嘻嘻地接口道:“看样子,你从来没注意过这件事吧?那你有没有想过,魔修在未被激化的状态下也是人形,跟你我现在的这幅皮囊并无什么不同。
而陆枢行,他在烜城一共杀了近千名妖魔邪修,可这场事件过后,他从血流漂杵的尸堆下走出来,迎接百姓的感激涕零,你猜怎么着?无论是大型杀戮,亦或是受人爱戴,甚至都没在他心中留下半分波动的情绪。”
陆枢行说道:“他现在是喜欢你,是,我能感觉得出来。”
“可你呢,你要怎么相信,这样一个惯于演戏的虚伪者,他会一直容忍你?当他发现了一切都是自己会错意,他已经从对你的那些短暂迷恋中彻底清醒过来了,这个时候,你说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