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他活了下来,清晰地记着自己每次杀了多少敌军,因为要靠此换取战功。
渐渐地他的军衔越来越高,直到成了燕国最重要的武将。
但不管多高,想要在战场上活命,依然需要无间断的杀戮,身上的戾气就越重。
下了战场,那股戾气仍在血脉中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人逼疯,最后他也像别人一样,喝上了烈酒,在女人的温柔乡中释放戾气。
哪怕小公主被送过来千机营时,看着她在金笼中安睡的模样,他第一反应也只是可惜,可惜太小了,碰不得。
然而虽然她年纪小,但这与她的漂亮并不冲突。
男人都喜欢漂亮的脸蛋。
所以,他即使不碰她,也不妨碍他逗她,将人弄哭,看着她那漂亮的大眼噙满泪水。
她不知天高地厚地骂他这个人人惧怕的凶将,可来来回回只有一句“你真讨厌”
,也从来不会像别的女人小孩儿那样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
他不喜欢看女人哭,但那会儿他很喜欢看小公主哭,有事没事就要去捉弄她,仿佛除了烈酒和女人之外,他又发现了一种安抚心中戾气的法子。
他将她心爱的草蜻蜓拆散了,又在她边哭边骂时重新编了只小兔子。
她一脸惊艳地打着哭嗝,看他的目光带了点崇拜,却又努力地压抑着不想被他发现,在他看过来时又抽抽噎噎地扭过头哼了一声。
她知道他是谁,却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厌恶他,或者是喜欢他。
也许她是从前被保护得太好,也许她是脑子真的笨,可他本也不必管是什么原因,他想要的就是那一刻的放松。
在那一刻,他不是放荡的寻欢恩客,也不是止小孩哭啼的战场修罗,更不是位高权重的宣武王,仅仅是个白纸般的普通人,因为恶作剧而被讨厌,又因为一点不值一提的手艺被喜欢。
这只被他养在身边的小猫,娇气又弱小,却比烈酒更有效地驱散戾气。
然而在后来,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是疯了,居然在明知道燕皇设下了陷阱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回头去救她。
他束手就擒,呕心沥血经营出来的千机铁骑,就此毁于一旦,却没觉得有多少遗憾,竟还觉得能将那小东西救回来,值了。
他知道她一直对荀少琛心心念念,毕竟她说过无数遍“等少琛哥哥来接我的时候,我要你好看”
。
他那会儿想着,大抵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看到她露出欢喜的模样。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看到,他看到的是妒火中烧的荀少琛,然后被他剜去了双目。
再后来,小公主亲自来了,为他打开了铁笼,将他放了出来,说要跟他一起逃出去。
于是他逃了,她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从此再无人替他驱散戾气。
他回燕国篡位了,昔日给他罗列十大罪的人,统统死在他的笑离刀下,鲜血染红了整个两仪殿。
在余下的十几年中,只剩下杀戮,梦里那个坠崖的身影,让他夜不能寐,恨不得马上到白日,继续推进战场。
唯独鲜血与惨叫,才能献祭心中那无穷无尽的戾气。
他是战无不克的千机铁骑主帅,也是令天下人闻之色变的——
暴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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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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