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起云挥剑斩断了他手上的铁链,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袁摇手里满是血迹,早已干涸的新溅出来的通通混杂在一起,指尖被磨损得不成样,十只针尖已刺透了他的整根手指。
“不死,陛下仍是会犹豫。”
他的声音很虚弱,似乎下一瞬便会就此倒地不起。
郁起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下泛起寒意。
“记得代我和殿下问好,属下……不能再护他了。”
他闭上眼,在这昏暗的地室里,眼角隐约有些闪烁。
郁起云摇了摇头,看着窗外泛着鱼肚白的长空,半晌午,又垂过头凝视着地上死在黑红一片血迹中的袁摇,锁着眉头从窗边翻出去。
袁摇安详地躺在地上,眼睛仍是睁着的,手指张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他只是一个生于市井的孤儿,偷拿吃食早就轻车熟路了,只是在一次偷了一家有钱人的烧饼后,被他们发觉了。
小厮将自???*己堵在墙角拳打脚踢,甚至还将尿撒在他脸上,语气里满是不屑,甚至有的心里阴暗的,还拿着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早就被打得伤痕累累,无力还手。
正当他破烂的上衣被扯开时,恰巧路过的李钰出手救了他。
他将那些意图不轨的小厮赶跑,轻声安抚着自己将他带回去。
起初袁摇以为这位看起来穿着自己永远难以触及的华丽衣裳的少年,也和那些想要将他拖下地狱的人无异,毕竟说书老先生讲过,那些地位尊崇的少爷们最喜欢折磨人。
可自己想错了,殿下与那些嚣张跋扈的少爷们不同,给予了他这世间从未有过的温暖,尽管殿下总是沉默寡言。
后来袁摇发现自己有习武的天赋,于是出于某种想报答的心理,他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练枪耍棒,只为了让自己武艺高强从而能够保护殿下。
他知道,殿下虽是看起来胸无大志,旁人看来只是一个混吃混喝浑浑噩噩的皇子,但实际上,他有那些平庸之人无法企及的大图大略。
所以,他更想为他实现那些遥远的梦想。
那一天,在线人汇报完毕后,他们得知太子将会于宴席上给四皇子下药。
“殿下,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袁摇上前道,“属下假意行刺扰乱宴席,以陛下多疑的性子必然会将我抓起来,届时我再引导他是太子所为。”
李钰摇头否认:“陛下不会轻信你。”
袁摇抬头,眼中去意已决:“死人,他总是会相信的。”
“你疯了吗?”
李钰拂袖离去,“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再提。”
他有些愠怒,这场交谈很快不欢而散,只是在他刚要推开门离去之时,袁摇叫住了他:“殿下,您想成为皇帝吗?”
李钰身形一顿,推门的动作稍停后又继续着。
“若是您想,属下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袁摇一撩衣摆半跪于地,“就当为了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他这条命,本就是殿下捡回来的,如今还回去也未尝不可。
李钰与他对视良久,最终沉默地低着头。
……
闾巷民间均在诵传新帝的恩德,他将原本快要日落西山的王朝又重新洗涤了一遍,表面的污秽被清理干净,内里的黑渍还得深深地挖掘出来。
皇宫西苑里植有熙熙攘攘的桃花,夜色穿墙而来,清晓的月光落在郁郁葱葱的树叶上,水面桃花显得更为红润。
云笙坐在树上,有些喟叹似的说道:“他确实很有帝王风范,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郁起云站立着,身影在月色不住地晃动。
“仁善之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薄情寡义才配称得上孤家寡人。”
他双手环于胸前,有些懒散地靠在粗大的枝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