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宁宁的死,我疼得说不出话,头皮发麻地窜上一股股恶寒,可我就是要说。
没想到郑成刚猛地大吼一声:“贱货,贱货,你跟野男人跑了,还说我,你说我?傻逼,小孩喜欢你,你跑了,还假装好妈妈,你才是恶毒,你最恶毒,最毒妇人心,没有你这样的妈妈。”
吼完,用力过猛,本要扑到墙上,脚下踩了他吐出来的食物,噗呲打滑,给我行了个大礼,跪在了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又开始吐。
“我没有假装好妈妈——”
我刚要辩解,又意识到这样会落入郑成刚的话语里,于是一绕,“谁也别说谁,你这个烂货,怎么给我跪下了,知道自己做错了?晚了!”
我已经不能等他自己扑上来了,他在呕吐物和酒中打滚,我扯住他的衣领子,裁纸刀唰唰划破了他的衣服,一条又一条,没有深深伤及皮肉,只划出几道浅浅的印子。
“你疯了,你杀了我,你也坐牢,你也尝尝滋味!”
“哈!
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吧,天杀的,判了你七年,哪有什么公道!”
我跟郑成刚扭打在呕吐物里,裁纸刀始终在我手里,有一种玄妙的力量阻止我直接插进他脖子,阻止我打他的要害,隔着一层阻碍,我还是制服了他,把他摁在地上,踩住胳膊。
郑成刚还在挣扎:“你有本事,你有本事,老子没有吃饱,没有力气,不然我弄死你!”
男人的后背上尽都是烂泥一样的呕吐物,衣服都被我割烂了,像厕所里的拖把一样挂在他背上。
领子也被我划开了,露出瘦弱的脖子,脊椎的骨头清晰可见,我知道我该怎么下刀——
噗。
噗,噗。
我捅了三刀。
捅的,不是郑成刚的皮肉,只是那不合身的衣服,我深深地照着衣服捅了三个窟窿眼,在我看来,甚至没有我用手扯出来的深。
我戳出窟窿的时候,手上衣服上沾满了污秽。
然后,我扇了他两个巴掌。
我放过他了。
不是出于我想要原谅他,我永不,我永不原谅他。
我也不服法院的判决,我也没平息内心的不平。
我一向是个自私的人,只在意自己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去死。
但是,偶尔,偶尔我会想到别人。
我奋力地清洗自己身上和发丝里的污秽时,心里想,我为她作出了一个选择。
我为她,在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题里,终于选择了那个好的。
是为了她做的。
是我为你作出的选择,姜小茴,是我为你做的。
我是自私的人,做事企图回报,我要你给我奖励,宽宥我的欺骗,我早就知道凶手的住址,我去了,明年1月,你不必再告诉我凶手的名字,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他,我也不会再回能县。
我不断地清洗自己,洗了三四遍,我喷上香水遮掩我幻觉里的臭气,我买了糖,想要欺哄诱骗你和我做爱,我换了衣服,让自己变得不同,推开你家门,用你给的钥匙。
我真的放弃了报仇,没有郑成刚对我很重要,但没有你,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