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朝接过,却又不舍得了,撒娇道:“我好不容易回来,您就赶我走。”
虽然是万般不舍,可她的母亲总是和别人不同,安静而严厉,气息内敛,定定地看看她,把她的乱发捋到鬓角去,就冷着脸把她赶出门了。
明尘在外头等她,趁着夜色悄然离开。
因着不想动用什么灵力打草惊蛇,于是才飞了没多久,离熊爪城还有很远就落地扎营,程锦朝规规矩矩把带来的行李放在明尘尊者旁边,躲到一边去化作原形,以一双淡红的眼眸扫视四周,要查看妖怪出没的痕迹。
粗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尾巴一荡,猫着腰化作人形走到明尘身侧。
发现明尘一手按着她的包裹。
解释道:“尊者,这是我娘给我带的衣裳,还有些干粮呢。”
虽然这样说,考虑到明尘这么大一个尊者不可能抢她的衣裳,所以也并不着急,缓步过去,却被明尘一句话定住了脚步。
“你娘倒是没有问起那个阿素。”
程锦朝默然,想起被放在离星城的阿素,她明明是带阿素去望月城寻找亲戚的,如今阿素在离星城,被她慌乱之中撇弃在那里,独自一人坚强地生活着。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明尘为什么忽然说起,心里却沉下来,有些细弱的愧疚像手一般抓挠她的心脏。
“你比许多人幸运。
你身为妖,却有母亲爱你。
许多人,却因着妖的缘故无父无母,居无定所地游荡。”
明尘似乎在嗤笑,语气却并不明显,唯有程锦朝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才感觉出其中的嘲弄意味。
这是在责骂她太过得意开心吗?也是,若不是妖怪屠村,自己的生母就不会遇到母亲,母亲不会养她程锦朝,流落在外孤苦无依的是她才对。
她忽然又被提醒了立场。
是了,她是妖怪,再怎么向善,身份与血脉是不会变的。
一时间手足无措,可终究还是习惯了,低头行礼:“是,是我忘形了。”
明尘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松开她的包裹,站了起来。
程锦朝抿着唇,尾巴无神地耷拉下来,若是耳朵也露在外面,也要跟着耷拉,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浑身透着股无力的苍白。
那第二条尾巴正在徐徐地向外生长,好像一棵被雨水浇灌过的小草,被风一吹就抽条长大。
渐渐能和第一条尾巴一样长,本该打架的两条尾巴都兴致不高,她收回尾巴,默然跟随着尊者的脚步。
“别跟着我。”
尊者命令道。
程锦朝站在原地,倏然慌了神,可并没有问什么,嘴唇抿出一条坚定的弧度,在视线所及的地方继续搜寻者妖怪的踪迹。
隔开几百步,明尘的竹杖轻轻敲打在地上,感知中是空白一片,没有妖,这片山林,这座城没有妖,唯一的妖就在不远处老老实实地呆着,被她骂得情绪低落。
这种空白仿佛是在望月城,尸体近在眼前,程锦朝还提醒她不要踩到别人的头,她却感知不到。
她忽然立住:“程锦朝。”
“尊者,我在这里。”
不远处传来回应。
即便不愿承认,内心仍然有了三分安定:“你记得望月城的事么?我们进城去。”
能够穿脱人皮的妖怪并不多,至少这并不是个很多妖都会修习的功法。
熊爪城近在眼前。
天渐渐又亮了,日头还未升起,晨露打湿裤脚,风吹过耳朵,程锦朝提剑走在前面,回身望一眼明尘尊者,这才贴近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