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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的陈紫不知道,她在睡梦中已经绕着偌大的江市跑了一圈。
做好决定后,手术排得很快,只是特需病房满员了,临时只能安排入住一个双人间。
陆匀跟着一起办了住院陪床的手续。
盛夏还在北城,陈紫原本想让徐阿姨陪着的,但又怕孩子的秘密知道的人多了有麻烦,最后还是麻烦了陆匀。
陆匀倒不觉得麻烦,他身为队友的自觉性让他随时待命,听候召唤。
人类并不缺乏面对困苦的勇气,当艰难的抉择已经做好后,陈紫便坦然面对了,她只希望剩下的那个还没想好名字的F1能安稳闯过医生说的一道道关卡。
陆匀陪着陈紫把该做的术前检查都做好,然后在手术室外面等候。
手术并不大,陈紫全程意识清醒,盯着手术室顶的圆灯晃神,看到有一根很粗的长针戳进肚皮里,似乎有热热麻麻的感觉。
她听着专家和助理的交流,知晓那个胎儿的脐带血流正在消失。
她以为她会很难过,可是好像也没有,就像陆匀说的,她好像只是在经历一个去除部分器官的小手术。
她自我安慰地想着,或许大排畸前一晚做的那个梦,就是那个孩子跟自己的告别。
它在告诉自己,如果生下来,大鼻子的它会很不开心,会一直眼神阴郁。
它很短暂地在她肚子里呆了半年,浅浅的缘分只能支撑他们共同走到这里了。
手术灯关闭,护士扶她下床到旁边房间休息观察。
后来陆匀跟推着轮椅的护工一起来了,接她回病房。
陆匀小心地斟酌措辞,“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刀口疼不疼?”
陈紫躺在床上,向关心自己的人寻求安慰:“不是刀,是用针扎的,这么长的针,特别粗,我都能感觉到它扎进我肉里面很深很深,后来又扎进来一针,好像是做羊穿抽羊水。”
陆匀听她比划,看她腰上贴着的消毒棉片上拇指大小的血迹,倒吸一口冷气,感觉牙疼。
当男人开始心疼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的个人英雄主义会被无限放大,让他的喜欢升华成保护欲。
反正陆匀现在看陈紫,就觉得她是个柔弱弱娇滴滴的纸片人,好像风一吹就能刮跑了似的。
他拿出哄小朋友的耐心,不对,他对亲戚家的小孩一向没什么耐心的。
总之,他收起自己的毛燥,用他的长手长脚演绎了一段铁汉柔情。
水要喝入口就能咽下去的,他拿着水房打来的开水,混合矿泉水在玻璃杯里冷一段热一段的加,直到手握着温热才拿给陈紫。
饭菜是徐阿姨送过来的,因为病区只允许一个家属陪护,不让外人探视,每次都是陆匀跑去院门口拿了保温盒再一路跑回病房。
厕所的马桶因为是两床共用的,每次陈紫要下床,他就提前跑过去就纸巾挤上酒精凝胶在马桶圈上擦干净。
有工作上的事,他找她助理甜甜一一询问,拿个标签纸把轻重缓急标出来贴在床头她能看到的位置。
陈紫刚做完手术,虽然活动能力健全,针眼的疼痛也在可忍受范围内,但人总归有些困乏,按陆匀那缺乏科学依据的解释就是:人是有自己成套的“气”
的,手术扎针给她把气撒了一部分,人就没有精神气了。
这困乏让她有点反应迟钝,木然地受着陆匀的悉心照料,直到睡睡醒醒躺着迷糊了十几个小时,半夜清醒地睁开眼,才回忆起陆匀这两天的陪伴。
护士夜里来送消炎药,开了床头灯,给陈紫量了血压体温。
等护士离开,陆匀凑了过来,他只穿了件帽衫,一脸关心地问:“没发烧吧?肚子还疼不疼了?我给你冲个果茶喝。”
他说着,也没等她回答,就去把阿姨送来的自制的果茶包给泡上了,然后掺和凉水调好温度给她端过来。
陈紫夸他:“你好像很会调水温。”
陆匀自信地点头:“李逵小时候每天早晚要喝羊奶,它是个急脾气,只要给它立马就要喝,为了不让它烫得呲牙咧嘴,我就练出来四十度的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