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终日打雁,今日却险些被啄了眼。”
内殿之中,赫连御高居于上,手指翻转,红色的酒液在琉璃夜光杯中晃动,映着烛火仿佛人血。
闻言,他只手敷上冰冷面具,道:“一时大意,想试试小狗有几分斤两,没想到是只长了爪牙的狼崽。”
之前说话的乃是座于下首的男子,黑衣轻甲,头上戴着斗笠,垂下的黑纱遮住了他面目,只能隐隐窥见轮廓。
男子皱了皱眉,问道:“既然是狼崽,为何不趁早宰了?”
赫连御轻笑道:“自然是有用处。”
顿了顿,他又端详着杯中酒液,虽未饮下,但观其色泽已是极美,道:“西域的葡萄酒?”
“主子新得的美酒,特遣在下为宫主送来品尝。”
“无事献殷勤,这可不像你们主子的作风啊。”
男子笑道:“的确是有事要详询宫主,但此酒为谊不为酬。”
赫连御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一扯:“哦?”
男子道:“前番截杀楚珣之事不成,如今他已回到天京,后面恐怕会生出无尽的麻烦……主子希望,宫主能再相助一把,铲除这个隐患。”
赫连御挑了挑眉:“要是在天子眼下杀皇家子孙这般容易,你家主子为何不自己来?葬魂宫做的是杀人买卖,而不是送命,就算是想要鸟尽弓藏……可也还没到时候呢。”
男子面纱下脸色一凝,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葬魂宫主不是好敷衍的傻瓜,要是真动了怒,他带来的区区三十人根本不够看。
所幸赫连御如今也没有撕破脸的想法,淡淡警告了一句,就转了话头:“不过,这趟买卖虽然做不成,却可以做另一笔生意。”
男子借坡下驴道:“宫主所言是……”
赫连御不答反问:“刚才被押下的少年,你可知道他是谁?”
男子一怔,适才他求见赫连御,被带到练功室外等了半个时辰,正有些不耐烦之时突见秘门生变,下意识地令人弯弓搭箭,却只当是赫连御抓来练功的“人牲”
造反,并没多想。
现在赫连御有此一问,看来他之前是猜错了。
思索片刻,男子摇头道:“请宫主赐教。”
赫连御道:“他叫顾潇,是这次救走楚珣、坏了大事的人。”
一言出,男子先是一怔,接着便陡生煞气,声音瞬时沉冷下来:“是他?!”
“林校尉先别急着把他碎尸万段,听我说完。”
赫连御手中酒杯微微倾斜,一线如血酒液徐徐洒在地板上,“你就没想过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还有,那个把楚珣两人送到眠枫城的女人,又是谁?”
男子神色一凛,解开护腕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七寸长的刀口,沉声道:“我曾带人在路上伏击他们,可是那个女人武功高强又经验老道,十分擅长潜行和探察,我们不仅没留下她,还出现了死伤,险些被发觉身份。”
“那个女人,就是这狼崽子的师父。”
赫连御手里的酒杯被捏碎在掌心,化为齑粉从指缝中漏下,“她叫顾欺芳,是江湖上隐居多年的惊鸿刀。”
“惊鸿刀”
三字一出,男子脸色大变,把“顾欺芳”
这个名字反复咀嚼了一会儿,眼中精光闪过,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是前掠影统领顾铮的独女?”
赫连御颔首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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