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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生孩子,一点都不想生。
有什么好生的呢?祁纵在楼下说话,她在楼上听着,每一句话都听得很清楚。
尽管她对自己的地位一清二楚,可祁纵在楼下把这个真相再血淋淋地撕开,还是让沈不言的心脏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无论沈镜予把她送给祁纵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祁纵把她留下又是为了什么,在他们眼里,她沈不言都不是个人,而只是他们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一个工具有什么生孩子的必要呢?
尽管她知道,当他们希望一个工具发挥她的生育功能时,作为工具的她根本无法拒绝。
可是,从内心里说起,沈不言根本不想要生下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叫她娘亲的孩子。
何况那个孩子的命运想来也会艰难,若是个女孩,好点的出路就是嫁到小户人家做正妻,差点的就是重蹈她的覆辙,与外婆,母亲走同一条路,而是个男孩,身份也就尴尬起来了。
她了解沈镜予的性子,不觉得如果她真的生了男孩,沈镜予在有自己的嫡子的前提下,还能让庶子活下去。
沈不言赌不起,所以宁可不要生。
因此在猜到大太太一定会警告沈镜予规矩的情况下,沈不言故意在沈镜予的面前露出那副承恩难消的姿态,激怒沈镜予,为自己讨来一碗避子药。
第六章
沈镜予瞥了眼蜷缩在马车门口,像个鹌鹑似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沈不言,心里就来气。
其实那样一堆庶妹里,沈镜予平素最喜欢的还是沈不言,因为她总是不争不抢,不像沈不渝,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嫡长女是她呢。
可是这种喜欢放到眼下就变了味,沈镜予得承认,如果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是沈不渝,她是真的会忌惮,但沈不言不一样,她心里只冒着酸泡想,凭什么?
沈不渝倒罢了,沈不言凭什么和她抢男人?
沈镜予盯着沈不言:“回了国公府,你就住到西厢房里去,西厢房里可不只你一个妾室,那个徐烟月是婆母的表侄女,你往日做事都仔细些,若是得罪了徐烟月,我可不会给你求情。”
她是在警告沈不言别得意,祁纵可不只她一个妾室,那妾室来头还不小,沈不言最好夹紧了尾巴做人,别恃宠而骄。
沈不言听了,无动于衷,近乎麻木地点了点头。
不只她一个妾室就好,今天在床上也没见祁纵得了什么趣味,如果能就此把她抛开了手就更好了,她实在不喜欢和男人做那种事,她只觉得害臊和屈辱。
沈镜予见沈不言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本来还憋着一堆话要奚落嘲讽她,现在也只感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没意思极了。
于是车厢内,陷入了一时之间的安静。
马车行到国公府,沈镜予照例要给李氏请安,还要把沈不言带去给李氏瞧瞧,虽然妾室不重要,一般来说婆母也不大会过问儿子房里收了谁,但这种外头收进来的,还是要给李氏看一眼。
沈镜予就带着沈不言去了,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李氏身边的大丫鬟香珠道:“夫人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不见人,大奶奶还是明早来请安罢。”
沈镜予便带着沈不言走了。
香珠看着她的背影,冷下脸来,转身走进屋内,李氏半躺在榻上,枕着大红金钱蟒引枕,脸上露出大怒之后的疲惫。
香珠道:“大奶奶走了,那妾室一直低着头,没瞧见长什么样,但看着就怯,应当不足为惧。”
李氏道:“祁纵喜欢这样的?”
她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多在意,而是哼了声,“沈镜予这个小蹄子,一向为我马首是瞻,现在仗着祁纵回来了,也不敬我了,听见婆母身子病了,也不知道来侍疾。”
其实她哪里是病了,不过是想变着法子折磨沈镜予,让沈镜予看清楚究竟该尊谁。
香珠会意道:“我去请徐姨娘过来。”
沈镜予把沈不言安排在了西厢房的西稍间,随手给她拨了个刚留头的小丫鬟伺候她。
沈不言是做惯了活的,看那丫鬟年幼,也没叫她动手,自己手脚麻利地扫榻铺床。
徐烟月住东稍间,听着那头的动静,从妆奁盒子里挑了根素簪子走了过去。
李氏早把祁纵在外面收用了一个妾室的事告诉了她,她自然是要来看看这个妾室究竟是生得国色天香,能拿下她拿不下的男人。
及至到了西稍间,一眼看去,先是失望,沈不言干活干得热火朝天,属实不像个妾室,而像个勤快的粗使丫鬟。
但等她捧着水盆,毫无防备地转过身来时,徐烟月瞬间哑然失语。
清水出芙蓉,浑然去雕饰,这是用来形容文字的诗句,可此时用来形容一个仿若从诗画里走出来的女孩,似乎也不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