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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半旧的绿衫子,红黄间裙,踏着朝阳走在院落里,金灿的光落在她的裙下脚边,仿佛光迎她而灿。
徐烟月隔扇看着沈不言,生了几分我见犹怜之心,对丫鬟道:“都说自古红颜薄命,想来也是如此了。”
那丫鬟道:“大奶奶是个没成算的,可她身边的云鸾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大奶奶不一定真会上这个当。”
徐烟月道:“云鸾再有主意,也只是个丫鬟,丫鬟还能拦住主子行事不成?何况也并非要下药,磋磨人的手段可多的是,况且大奶奶占着位分的道理,只要她不把沈氏折磨死,传到外头去,都不算理亏。”
她说着,有几分兔死狐悲起来。
丫鬟忙劝道:“姨娘何必自怜?奶奶请姨娘入府,是奔着让大爷把姨娘抬成正室去的,这院子里要香消玉殒的,怎样也轮不到姨娘。
夫人要半年后再让沈姨娘死,就是盼着姨娘趁着这半年赶紧有孕,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再把奶奶药死沈姨娘的事揭穿出来,大爷必然会把奶奶休弃,姨娘自然就可以上位了。”
徐烟月方有几分振作。
第十章
沈镜予叫了沈不言去伺候,自己却未起身,只有云鸾亲自捧了碗熬出来的避子药端给沈不言。
沈不言二话不说,空着腹将那碗避子药喝落了肚。
云鸾脸色稍霁,收了碗道:“姨娘稍等。”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人给沈不言端条矮凳来,她便只能一直站在沈镜予的房外,初夏的晨阳已经稍见酷热,沈不言晒了这大半个时辰,脸上已经腻出了点汗。
这时,沈镜予方才懒懒地起身,云鸾先进去,一个端水的丫鬟把手里的铜盆塞给了沈不言,沈不言垂眉顺眼地进了去。
与祁纵那雪洞般的东厢房比,沈镜予住着的正屋虽算不上富丽堂皇,但装点的陈设该有的也不少,只是沈不言瞧去,也很难从这些陈设中看出主人的喜好,想来这些也就是李氏开了库房随便挑了几件送来,根本不在乎收的人的喜好,收的人也无法拒绝或者挑选。
可见昨夜她的判断没错,沈不言着实松了口气,想到那丸药,心情也不再只是沉重了。
云鸾伺候好沈镜予穿衣,便唤沈不言,沈不言进了内室,就见沈镜予懒懒地坐在绣凳上,对着镜子在看自己的脸上是否多了条纹路,她昨晚伺候李氏伺候得迟,实在怕熬夜毁颜。
沈不言只能把盛了热水的铜盆端到沈镜予身边,沈镜予一转眼就看到了她,纵然沈不言一身半旧的衣裙,但眉间仍难掩韵致,便是额上有点点香汗,也不过衬得她越发肌肤细腻。
真像个采阳补阴的狐狸精。
沈镜予心中暗骂,嘴上也不饶人:“怎么,在家里林姨娘没教过你做姨娘的规矩吗?”
沈不言有些不知所措,身旁云鸾提点她:“沈姨娘,你伺候奶奶盥洗时该跪下,双手把铜盆举过头顶,这样的高度,奶奶方才洗得衬手。”
沈不言抿了抿唇,跪了下去,只是那端着铜盆的手一直都在抖,眼眶微有酸涩,但更怕落了泪引得沈镜予的嘲笑斥骂,忙低下了眼。
沈不言习惯顺眉低眼,倒不是她真的有多喜欢这样的卑微,而是唯有如此,才能掩住她脸上的难堪神色。
云鸾帮沈镜予挽起袖子,褪去手上的镯子,沈镜予方才将手探进水里,慢条斯理地用水拂着手,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她道:“奴妾,奴妾,为人妾者,就是为人婢。
你再得宠,再能魅惑男人,也改变不了你得跪着伺候我的事实。”
沈不言没吭声。
她能不懂吗?
她若非懂这些,肯这样给沈镜予糟践吗?
莫说林姨娘还在沈大太太手里拿捏着,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又如何呢?妾室的地位便是如此,她若想反抗,反而会被骂‘乱了规矩,野心太大’,‘是诚心魅惑爷,要爷宠妾灭妻’,而到了这地步,国公夫妇完全可以越过儿子儿媳,把她发卖了或者直接打死。
所以还能让她怎么办呢?
沈不言不知道,她只能跪在那里,尽力把自己放空,无视沈镜予的责骂,无视下跪的屈辱。
终于沈镜予洗净了手,沈不言也跪麻木了,还是靠小丫鬟搭了把手才爬了起来。
沈镜予已经预备用膳了,在那里叫她:“沈姨娘呢?快过来给我夹菜。”
沈不言只得饿着肚子服侍沈镜予用了早膳。
沈镜予胃口不佳,只把□□喝完了,还剩了半碗碧粳粥,和两个松瓤鹅油卷,用完了膳,她就该去伺候李氏了,沈镜予眼珠子一转,道:“也不浪费粮食了,不必给沈姨娘传膳了,就把这些吃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