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住在筒子楼,后又经常在社会摸爬滚打,被别人吆三喝六习惯了,完全没有意识到,面前人对自己的态度跟最初几乎颠了个个。
最后江延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抬起头,笑着对他说:“好了!”
但陈尹年神色怏怏,盯着他没说话。
江延有些不太好意思,这几天他表现太糟糕了,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人,而且他还是有相关经验的,却没有把两个人照顾好,江延内心有些自责。
他清点着仅剩的物资,忽然想起,水好像依旧快没了,他得再出去打。
江延拿着壶,把今天的食物分了一分,自己只拿了小半块干饼,“那个……水没有了,我一会要出去打水,你跟李叔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就迫不及待地又要出去。
陈尹年曲起腿,半靠在墙上,碎发早已散在额前,加上有些发白的嘴唇,身上的西装马甲半解,手搭在膝盖上,尽管在废墟之中,虽然和之前判若两人,但也别是一番姿色。
反观江延脏得跟个土狗一样,只有一双眼格外明亮。
半晌,陈尹年看了他很久,勾唇一笑,“好啊,延延要小心。”
*
陈尹年看着江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侧目看向躺在离他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那个人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正巧抬眼和他对上。
“你跟他说了什么?”
陈尹年盯着他,直勾勾地问。
那人虚弱地咳嗽几声,笑了一声,“小伙子,你在害怕什么?”
陈尹年脸色黑得难看。
“怕他不救我们了?怕他跑了不回来了?”
没等他说话,那人连连反问。
“这隧道我曾经有幸参与过投资,后来因为咳咳…一些问题,我退出了项目,但是这设计之初就存在问题,我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什么?”
陈尹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一早就知道,如果不是飞机晚点……都是命罢了,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一报还一报……”
“你他妈的——!”
陈尹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把人往墙上一怼。
假如他没有上了这辆列车,不是这个事故的受困者,如果他在电视上看见新闻,顶多会顺着跟周围人,假装遗憾感叹一句,“好惨。”
但如今他没有坐在商业大厦喝咖啡,而是被卷入这场横祸,像无数个平凡人一样,与生俱来的光环早已无人在意,成日被埋在地下,活得战战兢兢,能睁眼活到第二天都是幸运,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深埋在这土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