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双方终于在广州城北面遭遇,两阵对圆,准备恶战。
这个季节,北方已是寒冷非常,但南方并不寒冷,只是战场上萧杀一片。
几轮试探性的接触之后,叛军开始放炮。
御林军急速南下,骑马过来,没有重武器,只能顶着炮火向前推进。
好在叛军的大炮数量有限,并不能造成决定性的杀伤。
双方接敌之后一顿白刃战,御林军勇猛无比,以少对多,厮杀半日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骠骑营突然出现在了叛军后方,铁骑猛烈冲击,前后夹击,叛军大溃。
御林军趁势掩杀,斩获无数,杨德才本人也死在流矢之中,胜负已定矣。
……张问此次南下,捷报频频,行程十分顺利,待得章照传来大捷的消息,他也松了一口气,浑身都轻松起来。
这时他突然很想去上虞县转转,那地方是张问在官场第一次施展的地方,对他真是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张问的籍贯是京师,京师才是他的故乡,他甚至连浙江话都不会说,但是上虞县那地方让他觉得就像是第二故乡一般,熟悉而亲切。
于是张问便让袁大勇率兵护驾,到上虞去了。
乘舟而下,依然从城池的水门进入,到达码头的时候,只见官民如潮,迎接的人如山如海。
待张问从船上下来之后,官吏百姓都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就在这时,张问发现河边上迎接的官吏队伍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便说道:“管之安,梁马,上前来和朕说话。”
果然是那两个官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穿着绿袍,管之安的肥肉依旧,他们二人只是老了一头。
这两个官没有功名,要升迁万分困难,恐怕就一直霸在上虞,不知给多少任知县下过绊子……
管之安他们听得张问居然能一下子喊出自己的名字,还真是感动了,忙弯着腰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跪倒在面前,管之安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知是真是假,声音哽咽道:“皇上……还记得微臣,微臣这心里感动得……无以言表啊。”
“得了。”
张问呵呵笑道,“你现在没在心里骂朕了吧?”
管之安忙叩首道:“微臣每日上值,都要感谢皇恩浩荡呢,哪里敢骂皇上?微臣就算敢骂自己的爹娘,也不敢对皇上有丝毫不敬之心啊!”
张问颇有些感触地说道:“十几年了吧,朝代都换了,你们这官还当着,不简单。”
管之安道:“都是托皇上的隆恩,上边的人倒是换了好几茬,微臣一说起认识皇上,他们都不敢动咱们呢。”
张问想了想:“朕还记得有个刑房书吏,叫什么来着。”
“回皇上,叫冯贵,去别的地方当官去了。”
张问又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跪在远处的一个穿青色官服的年轻人,在县级衙门,穿青色官服的官员只有知县,看来那个瘦弱的年轻人应该就是现在的上虞知县。
这时张问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做知县的情形,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不知道这个知县能不能吃住管之安几个地头蛇呢?
过了一会,张问便上了轿子,御林军骑兵护在左右,从码头向县衙那边行进。
而那几个官吏,连马都不敢骑,小跑着跟在后面,态度恭敬极了。
先前乘船的时候,可以看见县郊的变化很大,靠近城池的地方,基本都没有庄稼了,多了许多工坊。
但现在进城后,张问发现城里的变化不大,主要是建筑没有什么改变。
队伍行过文昌桥时,张问特意挑开轿帘,仔细看了一番这座石桥,并未翻修过,还是老样子,曹娥江横卧其下,波光粼粼。
他记得,十几年前曾经和皇后张盈在这里相遇倾谈……突然有些想念起老婆来了,世事沧桑,幸好旧人还在,不然此时此刻该有多伤感啊。
他更加悟了,珍惜身边的人,当偶然回忆的时候,发现美好回忆里的人还在,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权力,争斗,都不重要了,就算皇后将来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想也是可以原谅的。
过了文昌桥,便是平安坊,以前沈家开的青楼风月楼就在这条街上,张问发现那栋楼阁居然还在,便说道:“停轿。”
张问从轿子上下来时,管之安忙跟了上来,躬身道:“禀皇上,这楼子,还是青楼,不过好多年前就换东家了,现在是薛家的财产。”
沈氏……沈碧瑶,寒烟。
她们现在仍在紫禁城里,成了贵妃、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