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听了,倒一时说不出话来。
昨夜的事情历历在目,汤巡检那沉重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他哪里有什么暗疾呢?只是这事并无可分辩之处,便道:“娘,我一夜没睡,现在头痛得很。”
说着囫囵躺到了床上,掀过被子没头没脑地整个把自己蒙在里面。
杜老娘也没奈何,便道:“既然如此,你就先睡吧。
刚刚你爹也说过,已经是二嫁,便不要着急,免得再错。
这事我们家里再商量商量,并认真打听一下汤巡检的为人再说。
现在外面正忙着,我也得出去张罗了。”
云娘等娘走了,依旧躲在被子里不愿出来。
哎!
想起自己昨夜做的事,她真没脸了,而且汤巡检会怎么看自己呢。
正羞得无可奈何,又有四婶、村里的女人们来看她,只得坐了起来。
听大家问伤情,问汤巡检,也免不了要答上一二。
又听众人见汤巡检的模样个个赞不绝口,又因为都是妇人,说话也不必太过小心,有人直接就问云娘:“听说因为一同被隔在小屋里过了夜,便要娶你,可是真的?”
云娘只得强撑着推脱道:“虽说过了一夜,但不过是被雨和走山的泥石隔住了出不来而已,哪里就提到了亲事呢?”
“你别装憨,汤巡检已经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还想瞒我们不成?”
他是真下了决心,在大家面前便说了出来,云娘只得又推道:“我的事都由我爹娘做主。”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
你也不小了,总要有自己的主意才是。”
“那可是巡检大人呢,还要什么主意,赶紧答应下来才对呢。”
“就是啊,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呢。”
“云娘的命就是好!”
大家议论纷纷,却都羡慕云娘,突然又有人道:“我们要会织锦多好啊!”
“是呢,云娘,等我家攒够了买织机的钱,你也教我吧。”
原来大家都把自己的境遇与织锦关联上了。
但云娘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学织锦,那么郑源便不会去府城卖绸,不会遇到采玉,不会私自卖了绸养了二房,然后自己不会和离,不会与汤巡检成为邻居,不会与他在竹屋中相遇,现在更不会有他的求亲……
云娘神思恍惚起来,却又被大家摇醒,“云娘,你答应不答应啊?”
她歉然一笑,“自然答应,只要你们买了织机,我便去教你们。”
说起了织锦,云娘的话就多了,“我们杜家村养茧的人家多,本就适合织锦。
自家养茧,自家缫丝,再自家织锦,利加在一起就越发厚了。
且大家都一起织起来,攒得多了,牙行一船收走了直接送到吴江县或者府城,给我们的价也要高一些呢。”
大家是眼看着这大半年来杜家的日子一天天地好起来的,便也盼着自家也能一样,现在听云娘如此说,更是满是憧憬,“到了那时候,怕我们杜家村也同盛泽镇一样富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