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钦、顾世昌兄弟最近为了纺织厂的生意四处奔波,没心情戏,顾老太太听戏,小角色不值得她冒着被人嘲笑的风险出门,但周先生这等顶级名角,顾老太太舍不得错过,因此叫上二太太、孙女顾宜秋一起来听戏,顾明严作陪。
双方打了照面,清溪震惊地发现,顾明严明显地瘦了,远远地望过来,男人神色复杂,戏楼灯光投射在他身上,光影里的男人,忧郁而俊朗,竟比他意气风发时更容易令女人痴迷,清溪当然无动于衷,但路过的太太小姐们,几乎全都会打量顾明严一番。
“老姐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当顾老太太走过来,徐老太太笑眯眯地主动搭讪道,说完仔细瞧瞧顾老太太,她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问“老姐姐怎么清减了”
那假惺惺的样子,顾老太太真恨不得一口吐沫吐徐老太太红润矍铄的脸上
但那样就相当于输了,顾老太太才不会认输。
扯扯肩上的披帛,顾老太太笑着回敬道“偶感风寒,已无大碍,你们也来听戏啊嗯,望山的仇报了,是该放下仇恨往前了,一味沉浸在过去,只能徒添伤悲。”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纺织厂还在,顾家就不用担心生计,徐老太太枉死的儿子却再也回不来。
注意到徐老太太猛缩的眼角,顾老太太格外痛快。
“是啊,我信因果,菩萨果然照拂好人,让杀害我儿的凶手得到了报应,相信其他杀人放火之徒,早晚也会自食恶果。”
徐老太太一脸虔诚地道,慈眉善目的,仿佛她真的只是在感慨因果循环。
顾老太太却想到了当年的陆姨太太,想到了顾怀修送到她面前的人头,脸色瞬间难起来。
“祖母,走吧,人多了拥挤。”
顾明严挡在两个老太太中间,克制着不去清溪。
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曾经被他视为弱女子的清溪先是赢得厨神美名,现在又准备在杭城开酒楼,顾明严自觉此时的他,不配追求清溪。
不过,他靠自己在英国的人脉联系了一家公司,如果能达成合作,家里的纺织厂就还有希望抢回市场。
到那时,他才有资格站到清溪面前。
戏楼挂满了造型别致的花灯,古色古香,前排好位置都坐满了人,清溪只订到了后排偏边上的一桌票。
徐老太太紧紧盯着顾老太太,发现顾老太太坐在了前面第二排的一桌,徐老太太不高兴了,嘴唇抿了起来。
清溪觉得祖母真是自找不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再落魄,也不至于连前排的票都买不到吧。
没办法,清溪只得聊点旁的转移祖母的注意力。
徐老太太强颜欢笑。
进场的人越来热多,距离开演还有十分钟,终于人都到齐了,熟人们彼此交谈,嗡嗡嗡的。
“嘿,顾老太太”
突然,一道嘹亮欢快的喊声从二楼某包厢落了下来,刹那间,两层楼都没了喧哗,一楼的听众齐齐往上望,二楼其他包厢的客人们也纷纷探出脑袋瞧热闹。
那么多脑袋,清溪只到了南侧就在她们这桌上面的的陆铎,穿白色西服的陆少双手搭在栏杆上,吊儿郎当地对着顾家人的方向道“老太太,我舅舅说底下人多,请您过来与我们同坐。”
这半年顾怀修、陆铎在杭城大出风头,顾怀修深居简出,陆铎却经常上报,底下的人几乎全部都认得他,既然认得,便也知道陆铎、顾怀修的邀请并非出于恭敬,而是存心给顾老太太难堪。
曾经被顾老太太陷害的顾三爷如今高高在上,顾老太太只能仰望
有人嘲笑出声,有人默默戏,后座还有个徐老太太,胸不闷了脸不愁了,捏把瓜子,边吃边幸灾乐祸。
清溪见了,再瞅瞅二楼的陆铎,心想陆铎跟祖母肯定合得来。
而面对陆铎的挑衅,顾老太太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选择沉默。
“都是一家人,您别客气啊,明严表哥,快扶老太太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