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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侧过脸来,并不看向我,薄削迷人的嘴唇难以捉摸地翕动了两下,仿佛有什么话到了嘴边。
“你忘记我比我忘记你快多了。”
与其说他是在含混地咕哝,不如说更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而急促的叹息。
他的语气太过遗憾沉重,足以使得我一时之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一番思忖过后,我相信说不定我们以前有过什么交流,而我也打心眼里认同这一点……他不可能仅凭几场派对上的匆匆一瞥就对我有了好感,不是吗?
心底就在此刻浮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分外期望它不要应验——
由此可见,我很可能曾经给亚瑟留下过某种不太愉快的回忆,再加上他的表达能力近乎于只在我一人面前失调,这就意味着……要是这个无端的揣测成了真,我就一定得对亚瑟负起责任了。
“责任”
——单是想到这两个字我就不禁想打个寒颤。
我不敢再继续深究下去了。
至今为止,我面临的严峻问题只有一个:我想报复马修,可又不想因此伤了亚瑟的心。
我决定将这个星期六当作自己的最后一次尝试。
亚瑟每周末都会在市中心的购物超市做兼职。
我很少涉足市政厅所在的中心城区,因为本市最大的商场、赌场和主要娱乐设施都建在郊外,酒吧街更是在市中心的相反方向。
而平日里每当不得不购置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时候,我都会选择街对角半分钟步行的日用品市场sainsbury,可以说,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儿。
我在门口提起一个空购物篮,再把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以免时不时传来短信或者电话干扰我的行动。
收件箱里躺着一条来自马修的未读消息,是关于下周末一场派对的邀请——这代表我必须在再次与他见面之前成功睡到亚瑟……
我先不露声色地朝收款台扫视了一圈,再眺到更远的自助结算机器,结果一无所获。
陌生的环境总是容易使人感到紧张。
在原地转悠了一小会儿,我决定往里走去。
不出五分钟,我就在冷藏柜前发现了他。
亚瑟氤氲着淡金的头发被薄汗濡湿,熨帖地低伏下来。
他穿着纯黑棉料工作服,上衣下摆得体地塞进收身裤腰里,裤线颀长挺直,形状完美的小腿括满了防水靴。
他的后背浸润了更多的汗水,布料黏连着脊线,清楚地描画出背部健康肌肉凹陷的沟槽形状。
我眼前一亮,加快步伐凑到他身边,只见他单手扶稳推车,将包装透明的水果摆上开放式冷藏柜的货架,动作安静而沉默,从头至尾都没注意到我。
他身上沾着些新鲜蔬果的甜香,味道相当好闻。
身后有人摩肩擦踵地推搡走过,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得太入神,不知不觉挡住了货架间的一部分通路。
我连忙侧过身让出一条道,余光瞟见他拿起一盒葡萄往架上搁去,我立刻探出胳臂,把装有葡萄的保鲜包装盒和他还沾着冷却余温的手指一并抓入手里。
他浑身陡然一僵,没有马上回头,更没像我预想的那样立刻受惊地抽回手,反倒在度过了短暂的反应时间后,试探性地、带着点怯缩地挠了挠我的手心,力度轻得像根羽毛搔弄指尖。
然后他迅速反扣住我的手,接过那盒葡萄重新稳稳当当摆回原位,紧接着若无其事平静转身,推着滑轮车走向下一排需要填充商品的货架,留下我提着个空购物篮直发愣。
他刚才……是在尝试着跟我*?
我不太清楚该把这出人意料的回应归功于我的不懈努力还是他的个人进步,不过总归应该算是个良好的征兆,虽说他的动作还尚且很生涩。
“祝我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