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眼角处藏得很深的一丝憔悴以外,她跟圣诞节时见到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在几个面试公司的中心位置订了一间酒店,”
随后埃米莉说道,视线不断飘向手边体积不容小觑的婴儿车,面上显得有些腼腆和发愁,“但是我不能带着安迪和莫莉……”
“没问题,亚瑟已经提前通知我了。
只要你放心——我敢打赌亚瑟能把这两个小不点儿照顾得很不错。”
当然,我可对小孩子束手无策。
只要他们流露出一点儿哇哇大哭的征兆,我就会胳膊一软不由自主地把那团小东西扔到别人怀里。
身旁的亚瑟一直没有出声,眼神柔软地徘徊在婴儿车边,只在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微微侧目。
我把装有果汁的玻璃杯朝埃米莉推了推,“你完全可以住在这儿,埃米莉。
我是说,既然我们已经整理出了客房……”
“噢,谢谢你们,不过我早就付清了酒店的账单。”
埃米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我解释道,“事实上,我本来想带着安迪和莫莉一起住在那儿,但是麦考伊夫人不赞同我的计划,说她会联系亚瑟来暂时接管……”
她所说的这些我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约翰逊和麦考伊一家私下交往密切,麦考伊夫人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也情有可原。
后来,埃米莉把一切照顾宝宝的注意事项详尽地交代给了亚瑟,又亲了亲安稳熟睡中的安迪两边软塌塌的脸蛋,将一旁莫莉的睡姿动作轻柔地摆正,这才恋恋不舍地别开视线,整理了一会儿情绪终于下定决心起身道:
“我该去办理入住手续了。”
我想到自己初来伦敦时面临过的诸多难题,于是问她:
“这儿的地铁线路和购票系统都不太方便,需要帮忙吗?”
门厅里换好了鞋的埃米莉一手拖着行李箱,冲我摇了摇头,“没事儿,我想我可以应付。”
——当门在她身后阖上的那一刹那,原本酣睡正浓的莫莉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奇异的联系,发出几声幼细的呜咽忽而扯起尚且稚嫩的嗓子号啕大哭。
她奶声奶气的哭泣惊动了同一辆婴儿车里正在酝酿睡意的安迪,小男孩儿扁了扁嘴,漫无目的地挥动起肉乎乎的手掌。
我一回头便看见亚瑟附身抱起了缩成一团的莫莉,动作流畅十分娴熟——这得益于数天前开始他在便利店买回了一个形状奇异的南瓜,对着视频网站上的育儿指南练习技巧。
莫莉在亚瑟经验丰富的安抚中渐渐平息下来,脑袋软软地耷拉到一边,呼吸开始变得平稳绵长。
然而被留在婴儿车中的安迪却逐渐显现出躁动难安的模样,亚瑟赶快放下莫莉抱起安迪,而原本恢复安静的莫莉又撇着嘴发出细小的呜咽声——最终亚瑟抬起双眼,诚恳求助般地望向我。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了未来一个月内等待着我的“家庭生活”
究竟是什么。
自从家里多了安迪和莫莉,我和亚瑟才维持了没多久的舒适生活就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闹钟从八点被调到六点半;厨房里的大部分橱柜空间都被奶粉、尿布、维生素辅食和其他零碎繁杂的婴儿用品所占据;客房设成了临时婴儿房,还装上了从母婴用品店买来的实时监控系统,以确保不论这两个小麻烦精发出怎样细微的动静,在主卧室都能清晰地侦听。
也多亏了这个感应灵敏得过了头的系统——天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睡上一夜好觉了。
“噢天哪!”
我被狗叫声猝然惊醒,反应飞快地从床上弹起身,来不及踩上拖鞋就光着脚跑向客房,嘴里语气用力地小声低喝着,“你不能进到这儿来,兰斯洛特!”
窗外滑进昏暗的月光,我借此看见安迪靠在兰斯洛特软绵绵的肚子上,两只小手里各自抓着一簇细长厚密的绒毛。
莫莉趴在哈士奇屁股后头,咯咯笑着不断试图捉住它左右摇晃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