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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言一醉解千愁,可他喝得越多,那些记忆却越是清晰可辨,巨细靡遗,仿佛烙印在心底一样深刻。
外面的雪光反射在窗扇上,微微的亮白,竟辨不清天色。
烛泪汩汩而下,无声无息,耗尽一世年华般无奈。
悄无声息中不知过了多久,格子窗扇咯地一声轻响,一个黑影瞬息闪了进来,同时卷进一股萧瑟的寒意与几不可闻的血腥气息。
30
烛光照射下,那人一身黑色大氅,面容冷冽凄清,尚残留几分肃杀,一只苍白的手自厚厚的绒羽下伸出来,去解领口的带子,动作有些僵硬滞缓。
蓦地看到桌边坐着的人,有几分意外,随即一笑:“玄……哦,不对,应该改称陛下了。”
眉目之间,宛然淡淡的轻嘲。
看在他眼中却是一阵刺痛。
转身,目光落在桌子中央的酒壶上,轻轻一动,“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要喝酒么,臣妾陪你。”
径自脱下厚重的大氅,露出里面同样是黑色的紧身劲装,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醇烈的酒香,让人恍如置身金戈战场。
凌玄戈的目光定定停落在她身上,紧贴肌肤的衣衫上面是大团大团泅湿的痕迹,充斥浓烈的腥气……竟是粘稠的血渍……
“这血……”
“不是我的。”
随手扔下手中的大氅,踩着脚下四合如意天华锦纹的木红色地毯走到桌前,拿起另一只玉杯缓缓倒酒。
“是那些该死的人的。”
声音如冰击玉碎。
看着她黑衣浴血,如同玉面修罗般冷煞的模样,凌玄戈只觉连呼吸都是苦涩的味道,一下又一下,带出无法言及的疼痛。
“你今天到底杀了多少人?”
她从来都不是嗜杀的人,绝不会轻易夺人性命,平日里最讨厌见血的杀人手法,直呼野蛮暴力,如今沾染上一身令人作呕的血腥却是为了谁?
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玫瑰色的唇翘了起来,无比妖娆地嘲讽。
“呵呵,你说亏心事做多了是不是会心虚,下榻一个别苑竟带了上千护卫,连江湖高手都被买来做暗卫,可惜仍保不住一颗大好头颅……”
紊乱的呼吸中带着轻微的颤抖,连话语都说得与平常不一样,苍白的手握住酒壶将玉杯满上,再次一饮而尽,凌玄戈看得一阵心惊,见她又欲提起酒壶倒酒,立即伸手去夺她的杯子,“别喝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还未触碰到她便被电击似的甩开。
“别碰我。”
两只红线相连的合卺玉杯被带落地上,滚了几滚,酒液泼洒出来,在木红的地毯上晕染成凝重的血色。
他怔了怔,未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脑子顿成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长久以来的冷静自持此刻瓦解得支离破碎。
沐墨瞳伸展着双手,目光茫然滑过去,因为习武的缘故,十指指节有些变形,但仍不失为匀称美丽,指甲莹润光泽,皮肤柔软有弹性。
就在今夜,不知有多少亡魂葬送在这样一双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