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景也不想硬撑,若真累狠了,明儿个只怕就上不得马,若是就这么缺了席,小姑姑会笑话不说,她自己的“雄心”
也会遇矬,再说荷塘边上景色秀丽,往常她也爱去那里小坐的。
正准备与春暮抄近道去荷塘边,却见一锦衣珠冠的翩翩少年迎面行来,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一袭暗红刻丝长袍上,随着步伐熠熠生辉。
一刹间,时光以飞快的速度在耳边呼啸往后,刺痛异常凌厉,一种情绪,沉闷袭来,狠狠撞击着她的胸口,一刹间,疲累尽消,旖景笔直地站在了阳光下,等着与他的咫尺之距。
早有准备,在某个突如其来的时光与当年的他直面,可是当这时来临,还是让她一呼一吸都是这般艰难。
自从醒来,那些曾经深入记忆的画面无一不笼罩着一层血色,不管是稚时柳下花间少女与少年嬉戏追逐,抑或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时对坐亭中,双双执笔画下那锦绣年华的场景,更或是楚王府的桃林里,并肩站在三月苍白的春阳底下,还有夜深人静时分,在某个偏僻荒废的院落,月色如水,西风寂寥,相护依偎浅浅细语的时光,再回想时,情意无存,唯有那一个尤其寒冷的元宵,腹痛如绞时的最后一眼,他站在烛影摇红里,平静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多么冷漠,多么荒唐。
多么真实!
锋利的剧痛与恨意,让她微笑婉然。
“五妹妹……”
镇国将军长子,时年十四岁的虞洲迈着干脆利落的步伐,身未近,先清晰了眼睛里明亮的光华,与唇角毫不掩饰的笑意。
“洲哥哥。”
少女的声音有若柳间莺语,轻俏如常。
“听说你去了马场,正准备赶去呢。”
说这话时,虞洲已经站在了少女的面前,略挡住云层里的娇阳,在少女有若玉兰花般洁净的面容上,投下小小一片暗影:“果真是去练习骑术了?”
“一时心血来潮,去马场跑了两圈儿,眼下乏得不行,正准备去荷塘榭里歇歇脚。”
转身,轻扶着春暮的手臂,旖景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步伐稳健下来。
一听佳人喊乏,虞洲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扶,却被旖景轻轻一避。
能做到笑颜以对就是她的极限了,肢体上的接触还是免了吧,她怕她忍不住将指甲掐入他的手臂,剜下他的血肉来。
虞洲似乎怔了一怔,突然感觉到来自于少女的克意冷淡,莫名有些失落。
“哥哥今日怎么没去国子监?”
旖景笑颜不减,看着虞洲的眼睛。
笑靥如花,明眸若水,顿时让虞洲的失落烟消云散,心想五妹妹如今也大了,当知要与男子有所避忌的,不知为何,想到她将自己看作“男子”
,虞洲心里觉得十分地慰贴,眼睛里的光彩迸了一迸,越发地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