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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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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桢的经脉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问题,小时候师门的长辈们会经常帮他推脉疏导,后来叶云景特意去学了一套纯阳的内功心决,就为了能照顾他这个隐疾。

谢桢身上正是乏力的时候,叶云景白日里扛他进屋之后直接三下五除二的截了他胸口的大穴,叶云景的内力虽然平日里压根不用,但也还是受他剑气与武学路数的影响,远没有正宗纯阳门下那么醇厚,谢桢每次被他按着疏导经脉都要难受得跟死过一次一样。

“你……你先出去,季恒……你先出去……”

谢桢额角胀痛得厉害,他拉过薄被往身上一搭,欲盖弥彰的动作显得格外僵硬,他掐住叶云景的腰侧狠狠一拧,圆润指尖施力几乎拧了一个完整的圆圈,“还有你,你也出去……出去!”

兴许是因为谢桢的前半句话远比后半句话温柔,季恒咬着后槽牙乖乖的退到了门外,他瘸着腿杵在廊下,被靴子裹紧的脚底可能有伤口裂开,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慢慢润湿着他的袜子。

叶云景竭力保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放眼整个江湖,论掐人的功夫,谢桢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他内衫下面那一小片皮肉已然青紫红肿,指甲印殷红凹陷,最绝的是即使疼得肝肠寸断,也偏偏一点血都瞧不见。

叶云景瞄了季恒两眼,小孩摇摇欲坠的试图板正原本就比他高的身形,叶云景牙根痒痒越发觉得他不顺眼,他正思量着该说两句什么样的话让这倒霉孩子赶紧知难而退,他不是真心要拆散谢桢的姻缘,只是觉得季恒年岁太小了,心性不定,日后变卦怕是比谁都快,谢桢的命里经不起第二个谭征来折腾。

“小子,你——”

“你离先生远一点——!

你根本就不喜欢先生,你离他远一点,不然我……我要你好看——!

!”

卯足了劲的拳头蹭过藏剑的侧脸正中漆柱,闷沉的声响听上去是使足了全力,叶云景潇洒闪身避开之余甚至都心疼了一下季恒的手指头。

少年紧接着迈步近身扯住了他的领口,渗透纱布的血迹染在他纯白的丝质内衬上,尚未露出獠牙的幼狼也足够吓人了,森白的犬齿随着堪称狰狞的表情一并显露出来,叶云景不由哑然失笑,季恒看着纯良可欺,实际上似乎也还有点东都狼的架势。

“你怎么看出来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他喜欢的要命……”

季恒一双眼里几乎窜出火星,他在情感上如同白纸一张,但他知道一点,假若是他喜欢的人,他连一根手指都舍不得让人看去,绝不可能让外人看到爱人半身赤裸的模样,更不会当着旁人做出那种近乎淫邪的举动。

“你放屁!

你喜欢他会当着我的面让他……让先生……你……你喜欢他你怎么可能对他那样?!”

第06章

谢桢隔着门也能轻松想象出叶云景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滑稽表情,门外一时安静了许久,少年人怒火中烧的一句质问显然是让一心戏弄的叶云景半晌都憋不出半个字。

谢桢同样被季恒这句话说得一愣,心思澄明的少年肚子里远没有他们这么多弯弯绕绕,到头来心思最单纯的人反而看得更清楚。

谢桢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赶在叶云景说不过就打算动手的时候适时推了门出去,他披了一件墨色单衫,长发未束尽数披散在身后,瘦削的身形沐着皎白月光,一边揉着额角一边让他俩赶紧各回各屋。

兴许是多跟季恒叮嘱了一句好生休息的缘故,前一刻还眉目狰狞的少年人立刻就柔软了下来,还没有完全张开的俊朗眉目上笼着一层温软可怜的神色,活生生的弃犬模样让谢桢控制不住的心头一软,只得又温言嘱咐几句让他按时喝药换药。

叶云景抱臂冷哼一声,不用半分半秒的多加思索,他已经能笃定自己这辈子肯定和眼前这个小崽子不对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哪怕是数十年后他们纷纷退隐闲居的时候,他与季恒也仍旧是见面就掐的相处模式。

很多年后叶云景也时常想起这一幕,他看到谢桢眼底一闪而过的动容和宠溺,季恒输在他浅薄的年岁和阅历,也赢在他这份年少与单纯,谢桢与他自己都是没有少年时光的人,谢桢珍视甚至羡慕季恒身上那种无畏率真的少年性情,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妥协,替他担当,直至后来挫筋断骨,万劫不复。

季恒喉结上下动了一阵,他本想问问谢桢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尹纵说完他就一直胡思乱想着,尽管心里笃定了叶云景这种人十个加一起也配不上谢桢,但总归是想听见谢桢亲口承认的。

只可惜当他对上谢桢那双眼睛的时候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即使是一声饱含委屈与思念的先生他都说不出口,谢桢的眉目五官仿佛是蕴含这一种特殊的能力,每每映入眼中,他就只剩下傻呵呵点头的份。

此后的几日还算消停,叶云景心里是揣着不痛快可死活找不到地方发泄,季恒毕竟还是个伤员,那晚闹过之后回去就连着烧了两日,能崩开的伤口尽数崩开,原本就不太好处理的外伤也都发炎化脓。

季恒的皮外伤全都是在指关节和脚踝这种难以愈合的地方,正赶上夏日闷热潮湿,只一晚上的功夫,那几根修长匀称的指节立马肿得跟被马蜂叮过一样,高烧让他昏昏沉沉的整日抱着被子卧床,连喂药都得谢桢细声细语的哄着。

退烧总要出汗,汗味一重就引得蚊虫来叮,谢桢摇着蒲扇坐在他床边守了两个晚上,总算是让他的高烧和炎症一并退了下去,也在蚊虫口下保住了他那张越来越清俊好看的脸蛋。

叶云景一度以为季恒是装得,他为此还趁着谢桢煮药的功夫去季恒屋里拆了他的绷带仔细看,消炎的药粉会刺激伤口,谢桢费尽力气才在不影响血液循环的情况下把季恒的手指包成小萝卜,让他这么一拆又得重头来。

谢桢对叶云景一向没有好脾气,当场的就气得差点拿滚烫的汤药泼他,转念一想自己守在炉子边又热又累的熬出来一碗药不能糟蹋,于是又放下汤药去翻出来药箱里的银针扎他。

季恒晕乎乎的倚在床边,烧得意识不清,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谢桢好像是在打叶云景,他云里雾里的想拍手助威,肿胀的指节碰到一起,伤口的肿痛和痛痒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他打了个激灵僵着动作哭也不是喊也不是,想眼泪汪汪的叫一声先生,又因为脑袋晕得厉害,险些从床边直接栽到地上。

叶云景其实没什么原则可言,他只觉得谢桢如果能过得好,哪怕对方是个十七八的孩子他也认了,谢桢在他眼里永远是个三岁过半的孩子,一切都需要他来仔细打点把关,就像幼时有一年谢桢被师父扔在在西湖边上小住,他拉着谢桢的手跟他寝食结伴,但凡是想要跟谢桢搭句话的人,甚至是送饭食的小厮杂役都要先过他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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