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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川底子不好,小产算是彻底让他元气大伤,他下体的血一直断断续续的流了近三天,这种情况下昏迷不醒倒成了好事,至少他可以得到足够的休息,不会因为旁的事情再导致身体的情况恶化。
每年岁末都是两方阵营里最忙碌的时候,对内要有例行的封赏处罚,对外要保持警惕加倍提防,靳嵘往年十月过半就要开始四处奔走,而今年恶人谷内连下了三道调令让他回去主持大局他都未做理会,而唐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将送信人糊弄过去,顺带着让仍旧驻守在枫华谷受罚的郑择把斐川落在那边的东西给送过来。
郑择并不知道斐川的实情,他也不曾想过自己的行为竟然间接的害死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三个月大的孩子还只是一滩血,他赶来的时候靳嵘正在亲手归置那些沾血的被褥和帕子,被他抱在怀里带过来的沙狐弓着脊背像是被血味给刺激着了,郑择手上被它一连挠了许多下,最后就连跪在地上收拾东西的靳嵘都不可避免的被它连抓带咬得破了相。
靳嵘挑了个日子将这些东西烧了,又请人来做法事将孩子入土,冬夜冷气入骨,郑择跪在灵前一遍一遍的颂着经,靳嵘烧过纸钱之后并未再理会他,而是转身回了客栈。
他推门进屋,沙狐在斐川的床边蜷缩成了毛绒绒的一个团子,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就立刻清醒过来又是弓背又是呲牙,已经颇具威力的爪子在床沿上一连磨蹭了几下,靳嵘脸上的抓痕早就被冻得结了痂,他关上房门迈步往床边走,从来都是稳健的步伐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蹒跚。
素白的手搭上了沙狐的脑袋,靳嵘脚步一顿继而几乎踉跄的越过绕过桌椅扑到了斐川的床前,斐川半睁着眼睛窝在床里,脸上还被被子遮去了大半,他本能的又往里侧缩了缩,纤细的指节轻轻摩挲着沙狐身上软蓬蓬的毛,他眼里没有任何光亮,似乎是听到了男人压抑的呼吸声,斐川只是机械性的看着靳嵘的方向,无光的眸子里映出他胡子拉碴的憔悴身影,和衣襟上沾着的那一点点极小的灰烬。
斐川知道他的孩子走了,小小的连身子都没长好的孩子在他看了许多花灯的那个晚上离开了他,他也知道靳嵘大概是刚从灵前回来,那点灰烬应该就是烧过纸钱的印证,他努力找回了自己的思绪,苍白的脸上没有泪渍,也没有什幺悲戚的表情,斐川还试图牵一牵嘴角,他垂眸看着自己被靳嵘握去的指尖,奇怪的是,这处一贯温热的地方同他的手指一样,冰冰凉凉的毫无热度。
“烧纸钱…他又不……他…咳——他太小了……..不会花……”
斐川侧着头,原本就低哑的声音又因被褥的遮挡而模糊了许多,他没什幺精神,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孱弱的病气,“天冷……给他带衣服…吃的和用的……靳嵘…嗯…靳……靳嵘…….”
斐川还是很疼,清宫的器具不可避免的伤到了他的身体,他的雌穴窄小,内里的花径和宫壁都或多或少受了伤,靳嵘维持着跪姿慌不迭的往床前挪了又挪,他膝盖抵到了床底的边沿,上身趴在斐川的床边,一只手滑稽又可笑的反复在他腹间比划着动作,最终才万分谨慎的将手伸进被子里去轻轻抚上他的小腹。
斐川一咳嗽就会牵连下身,偏偏他这几日还起了低烧,喉咙里先前的破口接连开始恶化发炎,他蹙着眉头闭紧了双眼,吃力的闷咳惹得他喉间像着了火一样疼得厉害,粘稠的液体一半是痰一半是伤口里渗出来的血,斐川咳得想吐又起不了身,他昏睡了太久肢体不能动作,难堪又痛苦的处境让他下意识抠紧了靳嵘的掌心。
斐川是连食道都伤着了,他从怀上孩子到小产的当天都一直没止住孕吐,他哑着嗓子咳嗽的动静把床边的沙狐惊了一跳,靳嵘一急也就管不了那幺多,他只能揪着沙狐的后颈将它拎到地上,又赶紧坐到床边扶斐川起来。
粗暴的动作显然是又在不经意间得罪了毛绒绒的小东西,靳嵘忙着给斐川拍背帮他平复呼吸,斐川靠在他怀里咳得几乎快背过气去,零星的血迹从他嘴角里溅出来,靳嵘连擦都顾不上,只能一遍遍的哄着他放松身子。
靳嵘知道他说什幺都无济于事,斐川嗓子里伤得全是溃疡和破口,被胃酸反复冲刷的软肉早就被折磨的伤痕累累,他一咳起来就只会恶性循环,所有的伤处被一并牵连着,若是咳得厉害了势必还会带起胃里的不适。
斐川咳得抬不起头,明明人就在他怀里,可是却枕不住他的肩头,斐川肩颈抖得厉害,细瘦的指节连他的衣襟都抓不住,整个人边咳边往床下歪,若非是靳嵘护着他的小腹将他抱紧了,他估计早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钝刀割肉一般的疼痛反倒让斐川清醒了许多,他咳出了掺血的痰,血丝成缕的挂在嘴角,嗓子里的东西清干净了还能好受一些,他倚在靳嵘肩上闭着眼睛平复呼吸,外头的风又大了不少,卷起雪花拍打在木制的窗棂上,兴许是吹断屋檐下头的冰锥,尖锐刺耳的脆响在呼啸的风声中异常清晰。
斐川本能的打了个哆嗦,刚平稳一点的呼吸又有急促的趋势,靳嵘从衣襟里摸出一颗药糖让他含了,清凉的甜味混着浓郁的药香,斐川肩颈一颤含着糖块咂了一会才觉出来喉咙里的疼痛慢慢消散。
靳嵘没能让他躺回床上,他把身子缩在靳嵘怀里蜷了又蜷,细白的指节一遍一遍的摩挲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沙狐利落的窜上床铺硬是挤进了他的被子里,靳嵘刚想拦却发现通人性的小东西蜷到了斐川的腹间,它身形愈发的圆滚,若是抱起尾巴往上一缩,恰巧就又让斐川的小腹隆起了圆润的弧度。
靳嵘是先落泪的那一个,他这些时日怕是把这辈子该流的眼泪都流尽了,烛火暖黄,映在漂亮精致的锦被上,黄澄澄的光晕笼着斐川的小腹,他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敢伸手去摸,沙狐的背毛从被角的缝隙里露出来,轻轻的搔着他的掌心。
靳嵘从斐川小产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打过要孩子的念头,这个想法陪伴了他很久很久,就连几年后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都是不要,他亲自给斐川清的身子,他亲手探遍了那处狭小的甬道,他甚至失去了一个父亲最基本的良知,他只庆幸这个孩子没有生出来,他根本不敢想斐川若是真的产子,那他的下身会被撕裂成什幺模样。
斐川含着糖块偏了偏头,靳嵘的眼泪沾到了他的后颈上,他哭不出来,也并没有什幺撕心裂肺的痛楚,只有一种已经接受事实的怅然,他握住了靳嵘的手,男人手里还攥着给他擦嘴的手帕,斐川尝试着自己坐直,还在隐隐作痛的下身杜绝了这一可能,他只能枕着靳嵘的肩颈,尽可能的将脸埋进他的肩窝。
他想去搂靳嵘的上身,发现胳膊太短环不住,他只能改搂了靳嵘的腰,他轻轻拍着靳嵘精悍的腰侧,仿佛是安慰,又仿佛只是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寒风呼啸的声音适时的减小了许多,斐川又闭上了眼睛,他喃喃自语着低哑的字句,因为含了药糖所以吐字还不是特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