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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珩眯起眼儿,眸中幽幽静静,缓唇笑开了:“这一山全是景,这底下一幅画卷里有多画,倒也有趣,今日确实没有白白出门。”
席善见自家主子语气毫不在意,当真如同一个看戏人一样的置身事外,轻叹口气:“这季六姑娘真是忒可怜了些,身世凄惨不说,还亲自撞见了未婚夫的……”
顿了一下,“偷腥”
两字他终是没有说出来。
玉珩瞥他一眼,发亮的眸子装满不以为意:“她自个儿都未难过,你替人家可怜个甚么?”
席善见了他的眼神,心中莫名一惊,莫不成季姑娘心中真的不难过?
是呢,刚才她似乎是在笑!
再向下探头瞧去。
就听得山腰声音脆生生的传来,“对不住,叨扰了,我只是想问两位在亭中,无茶无水携手空聊甚久,可要上来用些糕点?”
这山顶距山腰的杏花林虽有数丈距离,但因谷中幽静,又因玉珩与席善都是习武之人,仍听得十分清楚。
天空依旧蔚蓝。
亭中的张元诩被这么一句话惊得三魂七窍归位,把恐惧、心虚、害怕全压了下去,回过神来,收敛了神情,对着山腰的季云流一揖到底:“季六姑娘,好生巧合在这里见到姑娘。”
他确实没有想过在这里会被人,尤其是会被与自己定亲过的未婚妻子季云流撞破。
可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如今他只能迎难而上,若季六要撕破脸死缠撒泼的质问自己,他也要一口咬定了自己与庄若娴是偶然后山相遇!
“确实挺巧的。”
季云流负手而立,侧过头自上而下瞧着张元诩的行礼,一脸和善发问:“二少爷巧遇庄四姑娘如此文雅的赠了把折扇,那巧遇了我,该送些什么呢?”
庄四姑娘被这一句话吓得下意识就一手甩出了手上的扇子。
这扇子如今就是一个把柄,她与张元诩私相授受的把柄!
扔出后,折扇撞到前面石凳,散开扇面,上面一副并蒂莲跃入众人眼中,开得含水欲滴。
四姑娘看着又后悔了,不敢上前去捡,只紧紧握了双手立在那里看着那扇。
她心中已经痛死悔死怕死了。
痛得是为何要把这扇扔了出去,诩郎日后不会恼了她吧。
悔得是为何昨日不听蔷薇的要把诩郎私下约出来。
怕得是她的母亲与祖母若是知道了今日这事,定要活活打死她的。
张元诩仰首看山腰的季云流,不知道是否她居高临下的缘故,他总有一种她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错觉,顿了顿心神,他又拱手施礼:“季六姑娘误会了,庄四姑娘只是帮我拿一下那折扇,我与她亦只是在后山偶然相遇。”
“偶然相遇呀……”
季云流的垂眸,看着庄四姑娘一直颤颤抖抖的手,似笑了一声:“偶然落水相救,偶然后山相遇,日后指不定还能偶然拜堂成亲携手一生……这世间‘偶然’的事儿还真是挺多,也挺好笑的呢。”
言语间,她依旧笑容嫣嫣,最后一声“呢”
,尾声拖得长长的,拖得做贼心虚的庄四姑娘脚下一抖,急忙就要向后跌倒。
蔷薇立刻从亭外冲过,但是到底有段距离,没人跌得快。
张元诩却只站在一旁,手似伸非伸,想伸似乎又不敢,最后,还是眼睁睁看人跌坐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庄四姑娘泪眼朦胧得看着张元诩,闪闪烁烁。
“诩郎……”
她那么放在心尖上的男儿郎啊,她永远记得第一次在文会上见这个少年郎的光景,梨花满满竞相折腰,少年手执已画成的折扇展颜露笑。
那一笑,可以让她此生不忘。
可如今少年郎却眉峰紧蹙,为了男女之防,连手都不能伸出来扶自己。
为何呢,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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