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敞开,瘦高个看到大师兄正在和一个老人说话,大师兄也看到他了,把他喊了过去,将他介绍给那位老人。
老人干瘦,穿的是单薄的黑色衣衫,在风雪中几乎站不稳,两片嘴唇已冻成了酱紫色。
“白长老,这位是我的师弟,姓离,家父过世,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让我这位师弟随你下山吧。”
离晓蒙这才看清,老人的身后还躲着四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弓背瑟索,神情焦急,如临大敌,其中离灯笼光最远的是一个满面皱纹的长者,他的眼神最警惕,一边盯着离晓蒙,一边大啖乌鸦生肉。
听到“师弟”
二字,他们交头接耳起来,吃乌鸦的长者意见最多。
离晓蒙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老人颤抖着又说话了:“沈师傅,还是……还是您跟我们下山吧,寨子里的法师都已经没辙了啊!
您瞧瞧这天气……我上山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下起了雪!”
离晓蒙默默站在一旁,还是他大师兄道:“离师弟虽然年轻,但是久负盛名,谁都知道他离晓蒙杀鬼,以快闻名,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一定很快就能办妥。”
离晓蒙朝老人伸出手,老人左看右看,没有去握他的手。
离晓蒙径直走到了门外,他看到不远的地方拴着的一匹马,那是匹矮脚的黑马,马鞍上已经积了不少雪。
离晓蒙牵起它的缰绳就走,他大师兄还在劝说那老人:“家父四位关门弟子,他天赋最高,本领最大,他去,比我强。”
离晓蒙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往前跑开了。
到这地步,老人和那一群无助的男女才跌跌撞撞冲进风雪里追赶离晓蒙。
“离大师!
离大师!
等等我!”
老人狂呼,离晓蒙回头一看他,一片树叶恰划过他的脸颊。
离晓蒙拉住缰绳,往林叶间扫了眼,树林里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声响。
他摘下了那片叶子,叶片上沾了他的血,又落到了些雪花,冰凉凉的,好似刀片,他将树叶收入囊中,在原地转了两圈,等到老人他们跟上来了,才继续往山下去。
老人名叫白兀罗,普通话讲得有板有眼,乃是白梅寨一支宗族的长老。
下山途中,老人对离晓蒙讲起了请他下山的事由。
“离师傅,事主的父母亲是我的表亲,事主属虎,夜里生的,是只睡老虎,我们都管他叫阿虎。
“阿虎十六岁就去了重庆打工,过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这次谈了个女朋友,和厂里请了假,带着女朋友回来探亲来的,女的姓李,阿虎叫她李李,属羊,阳历八月十三生的,和阿虎的八字确实有些不合。
他们回来的第一天下大雨,阿虎淋了雨,感冒了,吃了药也不见好,发起了高烧,整晚都退不下去,他父母亲就去卫生所找了医生上门给他挂盐水,两罐子盐水,葡萄糖挂下去,第二天早上人倒是能睁眼,能起身了,谁知道他衣服都不穿,就跑去鸡窝里逮公鸡,一手一只黑羽毛的大公鸡,抓起来就啃脖子吸血吃肉,弄了一嘴巴的毛和血。
别人要去抓他还抓不住,力气好大,四个大男人都围不住,满寨子乱跑,脱光了衣服到处扑别人家的女娃娃,偏不巧撞上了来办案子的警察,他看到个女警察,两眼发绿光,冲上去非得扒她的衣服,被人一枪射穿了右边小腿,这才算被控制住,被我的两位表亲抬回家里,绑了起来。
下午我们就去找了寨子里的大法师办法事,法事过后,人安静了,就躺着,睁着眼睛,叫他不答应,喂他吃东西全吐出来,大法师说是外头的戾气吞了他的魂,人回了家乡,魂还没回来,是丢魂了,这场法事是招魂的法事,等过两天,他的魂自己找回来就好了。
两天过去,就是今天了,今天一大早,我去表亲家找他们,门开着,门下挂着三个死人头,脖子还在往下滴血,一屋子人……全死了,都被剁成了肉块块……连个完尸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