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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又出现了一片腐烂的花草,离晓蒙往这个方向追踪,他在泥地上发现了一个脚印——四支脚趾,脚印不大不小,隐入一片石楠花丛。
石楠花丛中传出急促的喘息声。
呼哧呼哧,动物似的。
花枝摇摆着,有什么东西藏身在里面,整片花丛都在瑟瑟不安地抖动。
离晓蒙站在花丛前,直起了腰,那乌鸦还没飞走,始终在他周围环绕,它不叫,只是飞动。
离晓蒙也不出声,更不动,他的目光落在花丛的缝隙间。
在小团小团的白花朵中,很容易能发现一双灰眼睛的踪迹。
这双眼睛像蛇,颜色像灰鸽子的羽毛,光泽柔润,瞳仁翕动,眼皮包下来,鳄鱼一样。
离晓蒙浑身一颤,鼻尖上冒出了点汗珠。
他与那灰眼睛牢牢对望。
雾降在他们中间,一层一层往下剥落,像是要浇灌下一堵墙。
离晓蒙连大气也不敢出,他的直觉告诉他,拥有这双灰眼睛的绝非善类,绝不能轻举妄动,而那灰眼睛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它盯住离晓蒙,几朵白色的小花掉在地上,嘶嘶作响,空气中净是酸腐味。
这股味道往离晓蒙的鼻子里乱窜,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直未离去的乌鸦不知受了什么感召,忽然搅局,振翅放声啼鸣朝着那石楠花丛扎去,灰眼睛急闪,两道灰光掠过花丛,一道黑影凭空窜出,避开乌鸦往东奔驰。
乌鸦拍打翅膀追逐黑影,离晓蒙忙跟上去,急速流动的空气中飞来两滴鲜血打在他脸上,离晓蒙一抹脸一闻,是人的血。
黑影的速度已不是常人所能企及,它极力躲避着乌鸦,使出了浑身解数,为了追上这一影一鸟,离晓蒙不得不扔下.身上所有累赘,到后来他连外套和鞋子都不要了,野兽似地翻上跳下,奋力追逐。
那黑影想在乌鸦的围堵中突出重围,它缩成一团,化成了个猫形,扑向高枝,反去扑打乌鸦,但它失败了!
刷拉从枝头跌落,摔回成了个薄薄的人形,捂着手臂在树林里踉踉跄跄奔跑,转眼间,这人形又不见,离晓蒙视野里还是一只黑乌鸦怪叫着猎捕黑影,乌鸦把黑影逐出了树林!
离晓蒙擦了把汗跟着出去,他没有那么着急了,慢慢来到了树林外。
湖水像一面镜子平放在天地间。
太阳不见踪迹,天空蓝蓝的,还带着些紫色。
湖边,有一个长得很漂亮,声音时有时无的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上身赤裸,下着洁白胯裙,手执弓箭,他望着湖面,而湖面上是一只乌鸦叼着黑影扇动翅膀,起起落落。
黑影在挣扎,黑色的刺在它周身的轮廓滚动。
离晓蒙走上去,哑巴回过头看到了他,他不说话,不笑,身上的爪痕正往外淌血,但哑巴大约缺乏痛觉,不动声色地抽出一支飞箭,一手挽起自己那头乌黑长发,另一手捏住箭头,头一歪,割断长发,缠在箭头,举臂拉弓,一箭射向黑影。
那箭上的发在蓝天下化成了一团烈火,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稳稳射入黑影的正中央,黑影迅速燃烧起来,火苗飞往高处,烧到了乌鸦的羽毛,它松开了嘴,飞往高处,看着那黑影烧成了一团落日,坠向湖面。
湖面上金光绚烂,天空中霞光片片。
哑巴昂首站着,脸上满是霓色,他像一个微醺的人,又宛如一尊精工细作的神像。
离晓蒙心中一悸,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说不上来,张口结舌半天,直到那燃烧的黑影在空中打了个滚,分裂成无数黑蝙蝠涌入一块巨石后,他才迈开步子追上哑巴,问他:“你……”
“你”
什么,他又接不上话,喘不上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巴看了看他,推着他一起走进了大石头下面的地道入口。
离晓蒙进了地道后过了阵才平复了心绪,默默跟在哑巴身后,哑巴扔下了弓箭,捡起掉在地道入口处的手电筒照明。
地道里还散落着其他东西,有一些弹壳还有打空了弹匣的手枪。
离晓蒙看到个对讲机,拿着反复看了看,对讲机背后贴了个“楚”
字。
他和哑巴跟着地上的弹壳走,地道越来越宽敞,岔道很多,像是乡间的小路,有时还能在石头墙壁上看到窗户似的凹洞。
后来弹壳消失了,离晓蒙和哑巴面前出现了两道拱门,那拱门顶上还有朱红色的壁画,画的是些古装扮相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