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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霓随着他的讲述,仿佛身临其境地看到了那道光。
“他什么也没想,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把船往那个方向开,但是无论怎么开,那道光始终离他几海里远。
开了大概一小时,他发现自己回到航线里了,那道光也消失了。
事后他细细琢磨,那片海,他在几天里跑了无数遍,附近没有岛屿,也没有灯塔,更加没有轮船路过,那道光从哪里来的呢?他把这件事跟村里的人一说,村里的老一辈都说,那道光就是海神。”
辛霓听得痴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太神奇了。”
“海上神奇的事情多着呢!
从那次以后,我太爷爷比谁都更信海神,年年准备三牲六畜、纸龙香烛祭海神。”
老人细细将墨点入龙眼中。
“可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海神,也没受到过海神的恩惠,为什么都做信徒?”
“世界上六十亿人,有谁吃过耶稣的五饼二鱼,有谁亲耳在灵山听过佛祖论道,有谁亲眼见安拉创造日月星辰?但为什么那么多人有信仰?因为当你感到绝望的时候,如果相信有个神与你同在,给你支持,你就会重新获得前进的方向。
由‘信’到‘仰’,有所仰赖,也就有了力量。”
辛霓心念一动,祁遇川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他就是她的信仰,看来她以后也少不得每年用三牲六畜供养他一番了。
她正准备问老人一些关于海神传说的细节,屋外的老板娘掀开布帘:“外卖好了。”
辛霓依依不舍地跟老人告别,接过外卖,急急向来路跑去。
回到家中,辛霓把捞面往祁遇川面前一放,来不及喘口气,就脱口问道:“祁遇川,明天祭海神,你的祭品准备了没有?”
祁遇川挑了筷子面条送进口中,眼皮都没抬:“我不信那个。”
“连黑社会都知道出门拜关公,你靠海吃饭,怎么可以不拜海神呢?”
“因为我没什么要求的,也没什么要怕的。”
辛霓沉默了。
就在祁遇川以为自己话里的气势再度秒杀她之后,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其实……你是不是没钱买祭品?你要是没钱,完全可以跟我开口,我这里的钱还够买个猪头。”
祁遇川放下筷子,斜睨她一眼,慢悠悠地揶揄:“猪头还用得着买?”
辛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这个人,嘴巴太坏了。”
她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缓缓自行将这股气消解掉。
她盘算了一会儿,起身跟祁遇川打了个招呼,直奔菜市场而去。
那里妇人最多,闲聊也最多,信息量也最大,她只需要闭上嘴,一圈一圈在菜市场里闲逛,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她在市场晃悠了半天,将听来的东西一一分析加工完毕,这才有样学样地买了馒头、红公鸡、大鲈鱼等回去。
回到小院,辛霓马不停蹄地煮粥煲汤,收拾小院。
热火朝天地忙到傍晚,她又在院中的石桌上铺了白纸,一板一眼地写明天祭海要用的太平文书。
整整几小时,祁遇川就仰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辛霓写着文书,时不时会停下笔瞄他一眼,她寄希望能得到他一点反馈,哪怕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眼神,然而什么都没有,他对她视若无睹。
良久,辛霓拿着写好的太平文书回屋,搬了个小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我念一遍,你听听,维公元二零……”
祁遇川蹙眉打断她:“我听不懂这些。”
说着,他伸手将遥控器够过来,打开电视,专注地盯着电视里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