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掉手机,抬头看天,低垂的乌云压在她头上,闪电伴随着雷声从西天滚滚欺来。
路上的车辆失了次序,离弦箭一样往前飙,偶尔有公交路过,也是见死不救地呼啸而过。
狂风起来的时候,站台上滞留的同学陆续被不同的车接走,只余她一个人瑟瑟地面对越压越低的云层和惊心动魄的雷声。
风越来越大,卷着沙砾扑打她的脸,她紧闭着双眼,将头埋进胸前,死死抱住站牌灯箱边的圆柱。
不久,瀑布一般的水龙从天上落下,十几秒工夫,雨水借着风势就将她全身浇了个透。
路面上一下子积满了水,浑浊的脏水涌泉似的从下水井里涌出,水位上涨得很快,几乎要漫上站台。
青蕙没有直面过这样狂暴的台风,心理防线一点点被瓦解,她哭了起来,她也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悲哀。
就在她哭得无法自已时,几道汽笛声响起,一道强烈的暖光向她投来。
她满含眼泪,在疾风骤雨中回头,只见一辆越野车停在她身后几米处。
车门洞开,一个男人冒着风雨朝她奔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张脸,就被他拖着拽着推进了越野车的副驾。
一股热浪伴着古龙水的味道包裹了她,她不喜欢古龙水的味道,不知为何,此刻她却觉得这味道是安全的、妥帖的。
她抖了半天,直到那男人给她递来纸巾,她的魂魄才归了位。
她缓缓扭头,朝那人脸上看去。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最多不过二十岁,但因皮肤黧黑,看上去又多了些老气。
他的五官谈不上英俊,却有几分独特的味道。
“你是赵彦章?”
青蕙很快判断出他的身份。
青蕙未曾见过赵彦章,但她从大屋下人的嘴里听过太多他的事:
十三岁在辛庆雄的赌场里当马仔;十六岁帮辛庆雄挡了一记冷枪,被辛庆雄提拔为贴身保镖;十八岁被辛庆雄认为义子,辅佐掌管辛家在镜海的生意。
赵彦章蹙眉盯着车窗外的雨况,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
窗外,风雨越加歇斯底里,青蕙从雨刷偶尔刷出的明晰里看到有广告牌、汽油桶被狂风高高卷起,重重摔下。
尽管坐在车里,青蕙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发自内心地道谢:“谢谢你来找我。”
“是大小姐让我来找你的。”
赵彦章不敢居功,他说完,强力发动车子掉头,乘风破浪般在积水的路面上疾驰。
青蕙一怔,她难以相信辛霓竟会为她去求赵彦章。
辛霓对她说的那些小心事,多由赵彦章而起,辛霓厌恶、忌惮这个男人,因为辛庆雄总是流露出要把她嫁给赵彦章的意思。
连青蕙都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单纯的辛霓当了真,拿赵彦章当老鼠、蟑螂那样厌憎。
没想到她竟会为她求他,青蕙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原来欠了别人人情,心是会变沉的。
“把安全带系上。”
赵彦章一边开车横冲直撞,一边对青蕙下命令。
青蕙拉过身后的安全带,刚拉到胸口,她的脸忽然红了。
市北中学的女生校服仿的日本制式,水手服、短裙加长袜,无奈上衣布料太次,湿透后紧紧贴在她身上,透得像层裹糕点用的江米纸。
她看见自己玉色的皮肤和毕现的少女曲线,甚至内衣的清晰轮廓。
赵彦章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后备箱的纸袋里有衣服。”
青蕙狼狈地爬到后座上,趴在后座的靠椅上,探身下去够那个购物袋。
校服裙本身就短,她这样够那纸袋,下方便有些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