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过午饭之后,冯伊安就又离开屋子去摊位上了,安息则全情投入了家居设备全面升级计划。
冯伊安出门之前交代了几个叫他排查的老旧设备,他不出半小时就全部搞定,于是开始捏着扳手转着圈打量屋里每一个电器,摩拳擦掌。
废土在楼上呆得实在无聊,身上有伤不能出门也不能运动,吭哧吭哧地爬下楼来,看安息兴致勃勃地来回折腾,根本不搭理自己。
废土拄着棍儿,尾随在安息身后捣乱,一会儿捏他屁股一会儿戳他腰,安息嫌他烦,摆着手给哄到一边儿去了。
被无视的废土心里不平衡了,不满道:“你差不多也行了吧。”
安息正搭梯子趴在垃圾降解器上,头也不回道:“别打扰我,你不懂!”
被嫌烦了!
废土感觉自己是被叛逆期青少年拒之门外的家长,十分受伤,蔫了吧唧地走到角落里的小板凳上坐下,如同一头委屈的大狗熊,可惜卖惨半晌也没分到一个眼神。
又过了一会儿,废土忍不住问:“他怎么还让你帮着换这个啊。”
安息没注意听他说话,延迟了两秒才答:“没,是我自己要做的,帮他都看看嘛……”
他想了想,又说:“在别人家白吃白睡,还是要帮人家做点什么。”
废土说:“那你白吃还白睡我这么久,怎么不帮我做点什么啊。”
废土故意把“睡我”
两个字着重念,勾着嘴角,等着看安息被调戏后猛地回头瞪人的样子,可对方只是微微侧过脸,手上动作停了一瞬,然后又继续动作起来。
空气安静了五秒,安息才“哦”
了一声。
废土迟钝地察觉气氛不太对,说:“开玩笑的。”
安息已经把设备顶部的盖子推回去,左右手同时拧螺丝上紧,动作十分麻利,但没吭声。
废土又说了一遍:“跟你开玩笑呢。”
安息于是更大声地回应了一次:“哦。”
废土也觉得没趣了,爬回自己床上睁眼躺着。
整个一下午,废土与安息没再说一句话,一个在楼下乒乒乓乓,一个在楼上喘气等死,直到冯伊安收摊回家,屋内的气氛才再次流动起来。
安息一脸机油,衣服和手都脏得要命,但仍十分热情地给冯伊安挨个解释他的劳动成果。
当视察工作进行到药品反应堆时,冯伊安终于忍不住问:“这个东西不算常见吧,你怎么也会修?”
安息说:“以前在避难站的时候我也在医疗站工作过的。”
冯伊安挑眉点了点头,微微了然的样子,可立马又歪过头困惑起来:“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离开避难站跑到废土上来的?”
安息闻言霎时间也愣住了——他似乎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最开始,他被费洛蒙冲昏了头脑,人生第一次谈恋爱,脑筋一热就跟着废土走了。
后来,这份幻想很快破灭了,那时候他又为什么不回去呢?
是因为自己勇闯天涯的野心太大,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份旅程若是太快结束实在丢脸?
亦或是,他当时只一心想要逃离,逃离现实,逃离彼处,即使从没直面过逃离的对象是什么,即使从没想过旅程的终点又究竟是什么。
但此时此刻,安息忽然意识到,旅程的终点竟已不知不觉来到了能见范围内——等废土伤一好,很快他们就可以继续上路,而这次,他们将直达虚摩提。
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虚摩提是废土的目标,却不是自己的梦想。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只是,当两个人并肩走在漫无边际的废土之上时,那份天地辽阔的隽永迷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