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之后困意上涌,安息潜意识觉得不能在狼群中打瞌睡,一边迅速睡着了。
这一觉竟是睡了整整半天。
这时,废土从门外走了进来。
几个辐射人都没分给他过多关注——废土刮了胡子,洗了脸——说不定还洗了个澡,整个人神清气爽,棕色的湿发被抹在脑后,深刻的眉眼潮气弥漫,看着既年轻又英俊,安息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废土走过来,蹲到安息面前把铺在地上的外套拾起挂在一边,他只穿了一件灰白色的单衣,衣料被厚实的肌肉撑得饱满而曲线诱人,他低头说:“他们这里水资源竟然挺多,虽然不是净水,但我煮了一大锅,取了蒸馏液的部分,大部分的重金属应该都滤出去了,可以擦个澡。”
安息毫无反应,依旧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
废土没听到答复,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怎么了,还是饿了想先吃东西?”
安息忽然觉得自己满头满脸的灰十分狼狈,从地上爬起来说:“我,我先去洗澡。”
废土却一把拽住他:“你饿着肚子洗澡不好,先吃两口。”
安息只得又局促地坐回原地,双手抱着压缩干粮,水也不喝一口,就抱着干啃。
废土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想不出为什么,只问:“你的羊呢,不用喂?”
安息把电子宠物拿出来捧在手里,用手指戳着羊屁股把它叫醒,给它吃了些干草,然后把他放到靠窗的地方充太阳能。
看着小羊在太阳下理起了自己的毛,安息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交待废土一定要照看好它,独自走到拐角处的公共厕所。
他来到厚厚蒙尘的镜子前,把衣裤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他举起上臂用了用力,看着微微凸起的肱二头肌,又低头拍了拍平坦的小腹,试图找出腹肌的痕迹。
然后他又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把它们全部盘到脑后,想看看自己短发大概什么样。
如果不是自己,如果那时没有选择自己,废土也会和避难站里其他人做爱吗?他忽然想。
这念头一旦升起,边无可避免地发散开来——他选择我,真的只是为了换取离开所需的资源吗?
如果不是,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呢?自己既不高挑俊美,也不特别聪明,还总被嫌弃软弱爱哭,废土喜欢自己什么呢?
不对,他从没说过喜欢自己,可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带我走,送我小羊,帮我烧洗澡水。
安息晃了晃脑袋,用温水将长发打湿,细细地洗出很多泥沙和思绪。
洗完澡之后安息整个人都满血复活了,梦魇已经被他完全忘在了脑后,他轻轻哼着歌回到大房间外,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
安息推开门进去,发现不少变异人都回来了,只是他熟悉的二号和二十九不在。
他们围成一个圈,兴奋异常,空气中飘散着十分浓烈的血腥味。
他有些愣神,朝圈子中间看过去,赫然和一个人类对上了眼。
那人类显是在风暴中落单的旅人,浑身脏污疲惫不堪,左腿膝盖往下空荡荡的,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安息霎时间明白了——虽然不需要进食血液,但高级辐射人对血红蛋白的渴望不下于这片大地上任何一个变异生物,这人类反正也无法在废土上生存下去,还不如供给大家解馋。
安息直觉自己应该扭开脸避开这画面,可那旅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叫他寸步难行。
旅人被按在地上,颈动脉被利器划开,大量鲜血汨汨溢出,他徒劳地捂上自己的脖子,单腿在地上乱蹬,头发瞬间被血浸湿了。
忽然,安息的眼前黑暗一片,他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废土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眼睛上,干净的气息围绕着他,把他带离了那个地方。